无法解释的校园杀人案件
本书参加七大征文专题活动，主题：悬疑推理
一
苏璇害怕到昏过去这件事，让李念感到一点惊讶。
尽管如此，她还是拉起了苏璇粗粗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腋下，拖着她离开了案发现场。然后大哭，即使没有眼泪。
警察来到了现场，他们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可能有用的证据。
李念把苏璇送到了医务室，校医是位温柔的年轻女性，穿着米黄色的大衣，让李念随便坐。
“她没什么大事。”校医摘下了听诊器，轻轻摇了一下苏璇，“同学，醒醒。”
苏璇皱了皱眉，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这个时候，一位看上去比较年长的警察敲响了校医室的房门：“请问，李念同学在里面吗？”
李念的脸色有些发白：“在……”
老警察推开门，他们已经处理好了现场，现在需要一些人证和口供。他们先是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着唯一一个大人问道：“这位同学怎么了？”
“惊吓过度。”美丽的校医微笑着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位警察显然是位经验老到的，听到校医这么问，脸上却摆出一副平淡无奇的神情来，笑着问道：“这位小姐，贵姓？”
“玉镜。”校医依然回以微笑，身子向前倾了一些。
老警察继续问：“啊，玉小姐，认识八年级的赵老师吗？”
李念不由得有点害怕，朝还在昏迷中的苏璇靠近了一点。
玉镜回答：“认识。”
他终于冷下了语气：“据监控显示，你今天上午九点钟是不是到过赵老师的办公室？”
“是。”
老警察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赵老师遇害了。”
他这句话不吝于一道晴天霹雳，打破了原先安静得有些尴尬的气氛。
苏璇惊醒过来，因为这句话恐惧不已，睁大眼睛四处乱看，瑟缩着向墙角躲去。“救命，救命啊，快来救救老师……不要杀我，我怕，妈妈，我好害怕！”苏璇喃喃地喊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李念意识到这也许是个机会，她上前轻轻抱住了苏璇，柔声安慰：“别怕，阿璇别怕。”
老警察看着她们，冷冷地开口：“同学，请跟我们回一趟局里。”
苏璇尖叫起来：“不，不要杀我！！救命！！！”
李念和她缩在一起，警惕地看着警察。
女校医玉镜站了起来，平静地挡在两个少女面前：“不要吓着孩子。警官，我们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可是有人的！”
老警察皱了皱眉头：“有人？”
二
警察局的审讯室里，苏璇仍旧在瑟瑟发抖，李念紧紧地抱着她，她们互相汲取着力量和温暖。
一位年轻的警察隔着一块玻璃，正在对玉镜进行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玉镜。”
“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同事，”她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朋友。”
“朋友？”警察原本有些疲劳的神经瞬间抽紧，他揉了揉眼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具体一点，是什么样的朋友”
玉镜说：“我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同校不同系，我小时候成绩不好，所以毕业后就被分到四中来当校医，赵卓然就在这所学校里当语文老师。”
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恰巧，也许是缘分吧。”
警察皱皱眉头：“那她今天为什么找你？”
“她说她怀孕了，想找我确定一下。当时和她搭班的英语老师章月莲也在。”
警察的神情有些凝重了，他没想到这件案子居然会一连扯上这么多人。
“那你离开的时候，章月莲还在吗？”警察问。
玉镜笑了笑，伸手拢了一下风衣衣领，一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链子掉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摆正，“她还在，而且正在和赵老师商量，买什么母婴用品好。”
“那死者是怀有身孕的吗？”“嗯，一个月左右。”
警察在纸上写了几笔，随后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瑟缩的两个少女，道：“别怕，哥哥就问几个问题就叫你们的爸爸妈妈来接。”他又对玉镜说：“麻烦您了，我让人先送您回去，有什么事再给您打电话。”
警察把一本笔记本推过劳，玉镜在一串长长的名单下面添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玉镜把本子还回去，然后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两个少女互相扶持着走到年轻警察对面坐下，她们根本无心欣赏年轻警察英俊帅气的眉眼，警惕而紧张地看着对方。李念说：“苏璇胆子小，你别吓着她。”
苏璇仍旧在瑟瑟发抖，眼框红红的，好像是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白兔。
年轻警察和善的笑了一下，为了更好地沟通了解，他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吴钺。”
“我叫李念。”
“我，我，我叫……苏璇。”苏璇哽咽着说。
“我有几个问题想分别问一下两位。”
吴钺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盘CD，递给苏璇说：“别怕，先去隔壁看会碟片，过会你爸爸妈妈就来接你了。”
苏璇诺诺地点头，她有些害怕不舍地看了一眼李念。
李念安慰她：“别怕，我很快就来了。”
苏璇出去了，临走前她轻轻带上了门。
有警察过来领她去别的房间，很快，优美的音乐声从另一个屋子里传来。
李念似乎也安定下来了，她整整校服，对吴钺说：“你问吧。”
“李念同学，能否陈述一下你是怎么发现赵女士的遗体的。”
“我和苏璇前几天参加了一个征文，因为我们平常是作文写的很好的在班里，所以赵老师就让我们把作文交上去，让她看看再拿回去修改一下。今天早上就是最后期限，我们是去交作文的。结果一推开门，就……”
吴钺循循善诱道，“怎么了？”
“就看见赵老师躺在地上，身下全都是血，腹部还榻下去一块，可吓人了。”
李念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吴钺觉得在这个少女口中应该问不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圆滑精明的女孩，这一路简直冷静得有些反常。要真是这个孩子杀的人，谁都问不出她的动机和手段——除非她自己愿意。
他忽然想起了那双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可以看出这双眼睛的主人近视十分严重，眼白都很浑浊，微微泛着许多血丝。
“你和苏璇，平时关系好吗？”
李念愣了愣。
“苏璇？关系……还好。”
“就不是特别亲密的那种是吗？”
“嗯，她比较孤僻，又是插班生，和我们班同学关系都不太好。我是班长，经常关心她，所以她比较依赖我。”
李念的陈述没有别的毛病，吴钺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合上本子，把笔盖拔了下来。
“好了，你去把苏璇叫来吧。”
李念起身，沉默地向外走去。
三
不一会苏璇就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堆餐巾纸，正擦拭着眼角汹涌而出的泪水。
“警察哥哥。”
“嗯，别怕，我就问几个问题就好了。”
苏璇连抽了几下鼻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抿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然后看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你和李念，关系好吗？”吴钺斟酌了一下措辞，“具体好到什么程度，比如说，依赖？”
“没有。”苏璇圆润的脸庞上忽然出现了一种极端矛盾的神情，似乎是在痛恨，又似乎是……一种淡淡的嘲讽。
两种极端不同的态度被吴钺精准地捕捉住，他确定这两者都属于厌恶的情绪，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可刚才李念同学说，因为你是个插班生，有比较孤僻，她是班长经常关心你，所以你对她比较依赖。”吴钺故意压重了语气，似乎是在诘问：“你一路上都和她靠在一起，她一直在安慰你，你很害怕离开她。”
“难道你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在身旁没有一个亲近的人的情况下，会故作坚强姿态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害怕吗？”苏璇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极其克制的几滴，“我想这样吗？我讨厌李念，可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她！”
“你为什么讨厌她？”似乎有了一点突破口。
“我不是个孤僻的孩子，我从小就很活泼，你问谁都会这样说，我小学还因为太淘气经常被老师批评。我去年生了一场大病，还摔断了腿，休学一年，这才插到这个班里来的。班里的学习很紧张，同学都不愿意搭理我，还有人偷偷扔我的本子，撕我的作业，我告老师，老师也不管。我没办法，他们不能成为我的朋友，我就只能这样保护自己。妈妈说，只要我看上去一眼看不透了，不要像以前那样单纯地想一张白纸，别人就不会欺负我了。”
“那李念呢？”
“她？”苏璇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屑，“她嫉妒我。”
吴钺在本子上飞快地画上几笔，在李念那个名字下面画了个圈。
“为什么？”他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女孩。
苏璇说：“我的作文很好，还在杂志上发表过。原本她是班里作文最好的，可是我一连发表了好几次，纵然每次赵老师都给她打最高分，别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对了……赵老师一向都最喜欢李念，李念每次写作文都在赵老师身边亲自辅导，在办公室的时间比在班里还长。”
又有一个突破点了。吴钺在李念的名字下面又打了一个三角形。
四
他看着苏璇因为哭泣而涨得通红的圆脸，问道：“那今天，你们是怎么会去办公室的呢？”
“我是去抱科学作业的。”苏璇和李念的说法并不完全相同，“他，她应该是去交作文的，我的作文初稿交上去后，就再也没被发下来过。”
说到这里，苏璇捏紧了拳头，她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睛似乎有些发肿，让她不得已紧紧闭上再重新睁开。视线依然不太清晰，苏璇摘下眼镜，用手指轻轻抹了几下。
苏璇有些愤恨地继续说道：“她凭什么又要拉我下水！讨厌讨厌讨厌！上次抄我的作文……这次又要陷害我杀人是吗？警察哥哥，李念……她，她抄我的作文，上次直接得了国际杯作文大赛一等奖！这是犯法的……为什么……”
吴钺连忙抽出了几张餐巾纸递给苏璇，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李念她……一直都这样欺负你吗？”
“是。”苏璇回答得很干脆，“我是插班生，没法求别人做主。”
吴钺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可怜，还没等说些什么安慰她一下，外面的门突然被一把撞开，一个中年妇女从门外大跨步走了进来，两个警卫在身后拼命阻拦。
那个中年妇女来势汹汹地冲到吴钺面前，将苏璇保护在身后，如同护雏的母鸡。
“为什么要抓我女儿？”
中年妇女镇定地和吴钺对视着。
吴钺解释道：“只是想让这位小同学配合破案，别无恶意，这位女士，请不要着急。”
苏璇在母亲身后怯怯地开口：“妈，警察哥哥没对我怎么样，他说问完了就会放我回家的。”
身后的那两个警卫员说：“吴队，李念妈妈也来了。”
“是谁通知他们的？”
“好像是班上的老师。”
苏璇妈妈则笃定地开口：“是章老师叫我来的。”
章月莲？
五
吴钺突然有了灵感，他觉得如果把两个孩子和两位家长叫到一起来问话，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
“去叫李念和她妈妈过来。”他转头看向苏璇和她妈妈，“您现在那边的沙发上坐一下好吗？还有几个问题，万望配合。”
苏璇妈妈点了点头，“可以。”她松开女儿，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不一会，李念和她妈妈一起进来，这个女人头发烫得很卷，脸庞似乎被精心修饰过，却仍然掩饰不住老去的痕迹。吴钺抚了抚胸口，示意李念妈妈也坐到了沙发上。
李念坐在苏璇身边的那个位置上，这个时候，苏璇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可不久之前那幅受惊过度的样子判若两人。
吴钺问：“请二位分别陈述一下你们发现赵女士遇害时，案发现场的情况。”
苏璇依然保持着沉默，李念则开口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说辞。
“……满地都是血，只有赵老师一个人在那里。”
吴钺看向苏璇。
苏璇说：“赵老师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尤其是下腹……还有，英语老师晕倒在了自己的座位边上，她的衣襟似乎有血迹。”
又是一个有偏差的答案。
吴钺说：“你们两个人的陈述有出入。”
苏璇抬起头，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吴钺，时不时抽一下鼻涕，证明自己还在呼吸。
李念则飞快地反问道：“什么出入？哪里有出入？我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脚前脚后的事情发生呢？”
苏璇没有说话，她眼中的怒火却快要隐藏不住。
吴钺转了转笔，在桌子上轻轻一敲，“苏璇同学可以先回去了，李念同学，麻烦你过来走个流程。”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刻意拉长了许多：“毕竟——你是班长。”
六
吴钺翻看着最新出来的一份尸检报告，灰白的二寸照片上，映着少女温柔的面容。
桌上还摆着另一份报告，照片上的女人化着难看的烟熏妆，职业西装让她看上去似乎更加老气了。
“大出血，身体内检测到大量的活血化淤药物成分……”吴钺摩挲着泛起油墨香的纸张边缘，抬头问薛怜：“死者怀孕几个月了？”
薛怜摘下验尸用的手套，一边脱工作服一边拧开水龙头洗手：“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左右……”吴钺放下手中的报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薛怜说：“赵卓然的死，和玉镜绝对脱不开关系。玉镜的死因没有问题，跳楼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吴钺看向她：“死者和玉镜的关系并不密切，她们的同学关系就是摆在明面上看看的。”他抓起一支钢笔，放在食指和拇指尖轻轻转动着，“怎么就突然吃了玉镜的保健品然后导致了大出血死亡呢？那两个小姑娘……要不要再找来确认一下？”
薛怜耸了耸肩：“随便你……那两个小姑娘，也很奇怪啊，尤其是苏璇。”
“她哪里奇怪了？”
“你想想看，开始的时候那么害怕，本来我们也没指望她能说些什么，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对比强烈的结果……你要记住，女人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吴钺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一本小笔记，神情凝重地翻开一页，在空白的格子纸上写下苏璇这个名字，并在下面打了个三角形。
吴钺再次见到苏璇，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情了。
苏璇这次没有穿校服，黑色的格子衫十分显瘦，眼睛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怎么了？”吴钺关切地问道。
“学校做实验的时候，被化学药品灼伤了眼睛。”
“没，没事吧？医生看过了，怎么说？”
“大概好不了了。”
苏璇的声音带着一丝心如死灰。
“玉医生自杀了。”
吴钺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慰道：“畏罪自杀，不必难过。”
“她不是畏罪自杀！！”
苏璇突然站了起来，摸索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这是她的遗书，要不是她抢救及时，我的眼睛就完了……肯定是要被摘除的……又是李念发现的对不对？她是不是还对你说，是玉镜给的药，所以赵老师才会……”苏璇一下子梗住了，她似乎浑身发冷，不停地颤抖着，“警察哥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七
吴钺展开那张小小的纸条，纸条细长，只有很少的几个字。
女孩特有的清秀笔迹蜿蜒而下，落款是四个小字，玉镜 绝笔。
这封遗书怎么会到苏璇手里来呢？
玉镜是在警察们赶到后才被发现死亡的，她的手腕被割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李念扶着苏璇，在看到这一幕后悄然转身，并示意吴钺不要开口。
李念……李念……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机。
当时的那种举动，不过是怕苏璇当场失控的明智举措。
苏璇……
吴钺猛然抬起头，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已经平静下来了。
隔着纱布，他回忆着那天那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吴钺准备先听听苏璇的说法。
“李念是不是告诉你，赵老师突然大出血是因为苏璇给的保养药成分不对？”
“是的。”
吴钺的神情冷了下来，在他看来，苏璇知道赵卓然死亡原因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可他只是不太相信而已。
“你一定还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吧……”苏璇幽幽微笑，“因为我看到了赵老师吃药，那瓶保养药赵老师没有吃，她吃的是章老师的皮蛋瘦肉粥……”
“李念又在说谎了，她在班里，在学校，和所有人都说是玉镜故意加重了药物分量。”
“普通的大出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致死？我去办公室拿作业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半，那个时候两位老师都在，离开办公室后，章老师来班里上课是八点四十五分，下课时间是九点半。在这段时间里，赵老师完全可以呼救，隔壁就是九班。流产不会对她的行动带来伤害。她不可能是故意寻死，那这四十五分钟内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就显得十分匪夷所思了。”
苏璇侃侃而谈，镇定地分析着：“遗书是我母亲在整理我住院时候的慰问礼物时发现的。当天下午，我本来是想去向玉医生道歉，顺便拿一点消炎药的。结果——”她的语气变得十分阴戾气，喉咙动了动，似乎有些哽咽：“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吴钺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量。
“也就是说，玉镜其实并没有参与这场故意谋杀……”“玉医生和赵老师从来没有矛盾，杀人动机是因为嫉妒，难道您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吴钺掏出那本小本子，上面出了苏璇这个名字之外，只多了两个人的名字。
章月莲，李念。
这三个人似乎只有苏璇最有犯罪动机，可现在她无疑是为自己洗清了疑点。
那就是章月莲了，吴钺在这个名字下面画了一个小圈圈，写了一个“2”。
八
苏璇走出了警察局。
她心情很好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身旁送她出来的吴钺立刻紧紧盯住她。
外面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苏璇摸索了一阵，拨出了一个号码，过了一回，电话那头通了。
“璇璇，回家了吗？”
“妈妈，我马上就回来了。”
“好的，路上要自己小心。”
电话挂断，苏璇向吴钺伸出手去，圆圆的苹果脸上漾开一个甜美的笑。
“麻烦警察哥哥扶我一下啦。”
她的笑容很干净，十六岁少女的笑容已经很少有像她一样的天真无邪。
坐上车子，吴钺仍然想不通犯罪嫌疑人的杀人动机。
“章月莲为什么会杀害赵卓然呢？”吴钺喃喃念着。
后座传来苏璇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语气带着满满的忧愁感慨：“也许是因为嫉妒吧。女人的感情总是偏执而可怕的。”
“小孩子懂什么。”吴钺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苏璇认真地说：“不是我不懂，而是真的很可怕。”
“章老师当了快一辈子的优秀班主任了，偏偏赵老师一来，就占了本来分给她的最优生源。”苏璇无奈地笑了笑，“我妈妈那个八婆为了让我以后能上个好高中，专门去打听的，可惜我现在瞎了，还上什么高中。”
吴钺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李念害的，她们家答应负担我的所有医药费，治不好还要负担我以后的一部分生活费。”
苏璇根本没有任何曲折的解释和哭诉，直截了当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吴钺觉得有些迷茫：“她？为什么？”
“也许没有为什么，就是因为嫉妒。”苏璇微笑着说。
九
种种疑点都指向章月莲，章月莲进了一趟局子后就没再出来，李念反而被二次传唤进去。
吴钺拿着一支钢笔，在笔记本上李念这个名字周围点了一圈墨点。
她穿着简单的粉白色校服，在吴钺对面坐下。
“警官。”
吴钺抬起眼睛打量了李念一遍，她的眼睛里有很多血丝，似乎憔悴了不少。
“我现在不问问题，只听你说。”
“不是我做的。”李念突然流下了两行眼泪，无比委屈地压抑着哽咽，“苏璇的眼睛是她自己弄瞎的，还有那个药，是她，只有她才会恨赵老师，因为她爷爷……就是因为赵老师才死的。”
这件事情复杂成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出乎吴钺的意料。他摊了摊手，表示他在听，让李念继续说。李念越想越觉得害怕，她现在急于撇清自己大过于事实真相：“她有段时间经常迟到早退，晚饭也没有着落，每天都在我姑姑的面条店里吃饭，有一次我也那里，她妈妈来接她，就和她说起这件事情……有一次她被赵老师扣着不让吃饭，他爷爷知道，就，就气血压过高，中风了。不久就去世了。”
吴钺敲了敲桌子：“那她为什么要弄瞎自己的眼睛呢？”
总归这两个人说话永远有出入，吴钺有些好笑地想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随后被他按灭，他正在等一个消息。在那之前，听李念多说几句，就当是解闷了。
“她，她就是为了博取同情。那天明明是她自己打翻实验药品的，还故意把浓度配得很高，不然她的眼睛不可能治不好的。”
叮。
吴钺翻起手掌，示意李念不要再说话。随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一个还处在变声期的沙哑声音传了出来：“那天的确是李念打翻了药品的。”
“苏璇的眼睛本来就不好，她平常不带着眼镜就看不清东西，走到哪里都看她带着，怎么可能会自己把自己弄瞎。”
那个声音让李念意外熟悉，她很快就变了脸色。
是陈予哲。
她突然发狂地咆哮了一声，伸手去夺那只手机。手机里的声音还在叙说着：“苏璇是个好同学，她的文章却被李念盗用了……她文采很好，还有很多篇佳作，如果她进了监狱……”
“女人真可怕。”
声音简单的做了一个结尾，吴钺再次按灭了手机。
“陈予哲！！！骗子！！！”李念突然摘下了胸前的那个银色十字架，狠狠扔到了地上。
“李念同学，你涉嫌故意杀人，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吴钺拿出手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