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埠纪事|51 小村秋思

老话说：三秋不如一麦忙，三麦不如一秋长。这应该是就劳累的强度来说的，其实，秋收并不清闲。

记忆中，小村的秋天是忙碌的，充实的，也是村民们憧憬、期盼着的。秋收连着秋种，人也就没有一天得闲。毕竟是收获时节，忙才有收获，才有丰收，才有丰衣足食的好年景。该忙时岂有不忙的理，闲着那才叫一个心慌哩。

记得那年秋后，责任制还没实行。生产队却突然把地里的庄稼，分给各户自己收割。抓阄、丈量、分割。一番忙碌后，各家各户便忙起了地里的活路。家家男女老幼齐上阵，割豆子，掰玉米，收谷子，刨地瓜。虽是第一次自己收秋，家什工具也不凑手，但丝毫没影响大伙收秋的热乎劲头。由于没有场院，各家各户便在村头、路边和田间地头，铲平地面，除去杂草，泼上清水，撒上麦糠，拉着碌碡碾了场地。然后，把全家一秋天的希望，都晾在了日头下面。

白天地里忙着收庄稼，一早一晚便忙着放场、堆场和打理场院。谷子要掐穗，棒子要剥皮，豆子要反复翻晒。从地里运回家的地瓜，或入地窖，或切晒瓜干。一项一项，一桩一桩，那一件都不能撂荒。即便分身有术，还是忙了又忙。虽然忙得要死，脸上却是充满阳光，丰收的喜悦无处可藏。

如此场景每年都一样，只是先进的机械越来越多。人畜都不再那么匆忙，产量也在每年往高里增长。正如老人家那句话：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现如今，人们不再全家扑在农田上，青壮劳力更多的时间是在周边的工厂。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乡村振兴正在使村庄大变着模样……

小村依旧在，秋意正当时。今秋天，当我回到村子时，却发现田野里没有了轰鸣的农机，马路上没有了川流不息的拉庄稼的车辆，村子里没有了路边晾晒的玉米和高粱。问过老乡，才知道村里的土地已成了绿化用地。早在去年冬季，就种上了法桐和腊杨。补贴丰厚，完全好于种地。更是舍去了日晒和天天的忙，这一度曾是多少种地人的朝思暮想。

如今，农忙季节的村子里，人们可以在路边树荫里打牌、下棋，或是悠闲地散步。跟在后面的小孩子，再不用在烈烈的秋阳下，坐在田头等着干活的爹娘。忙碌的时令，村子里却清闲地让人发慌。

现在的村子，少了农事，多了闲晌。清闲的村子，没有了以往的匆忙，却增添了些许无端的惆怅。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 ，过去的歌谣“不再唱”！这样的村庄，却不是我的向往。少了乡愁的村庄，已不是早前的模样！日后，我们该会怎样？我们的乡愁将往哪里安放？

乡愁，是中国人对故土山水人文的悠长眷恋。千百年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乡村中国，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城镇化进程。如何处理好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发展的关系，如何把记忆留住、乡愁留下，是绕不开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