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悬疑】偷窃之人（19）
少年归来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收外卡，您有微信或者支付宝的话都是可以的。” 饭店的女服务生礼貌地回绝了Jason.
"没有。” Jason尴尬地笑笑，干燥瘦削的脸上，几天没刮就窜出来的胡子茬，花白花白的。
“啊？都没有吗？......那借记卡您有吗？” 看上去还不到20岁的小服务生可能觉得这位大叔怪怪的。
“还没来及办，我刚从国外回来。” Jason脚下扔着一只破旧的米黄色牛皮旅行包。
“那就只能现金了。” 服务生露出一个“真不好意思只能麻烦您了”的笑容。
“成，你等等。” Jason弯下腰去翻腾那只牛皮袋，腰部“嘎吱”一声微响，他连忙用一只手按住痛处，一股酸痛感随着肌肉的走向传递到他的全身。不知道从何时起，Jason也早就习惯了这份小小的、来自年龄的馈赠。
宽广的大马路上，车辆一排排，堵成了停车场，因此传来连续的刺耳的喇叭声。Jason摇摇头，如果狂按喇叭就可以不堵车，还要管理部门干嘛？当然，他也明白，他们只为宣泄心中的不满。
他继续自顾自，微微驼着背，撇着外八字，拎着那只旅行包，晃晃荡荡，走在高楼的阴影里。
他偶尔抬头看，发现这里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人心，二还是人心，因为这里的太阳是可以直视的。它包裹在灰色的霾里，好像黑芝麻糊里的荷包蛋。
他又重新低下头。无论如何，脚下的路，还是要走的。
酒店的房间很安静。因为时差的力道，几十个小时近乎于连续飞行带来的疲惫，Jason都没顾得上脱衣服脱鞋，就径直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
夜幕已经降临的时候，他才睁开双眼，躺在床上，仍旧觉得迷迷糊糊。但是他觉得需要思考下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因为这决定了他要不要起床。
他歪过头，窗外高楼林立，灯火辉煌，十几条车道的立交桥上，车灯闪烁连成了片，沙丁鱼般一群群飞驰而过。我是在Hongkong? 肯定不是Singapore，我是昨天, 不，前天？从纽约飞的Singapore, 然后Hongkong...... 不对，我已经飞离了Hongkong？
Come on Jason, come on...Jason举起粗糙如裹了树皮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北京。已经到北京了。Jason想起在饭店结账的一幕，这才回过神来。
好了，不用再飞了。他想着，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Jason彻底清醒的时候，夜已深沉。
他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倚靠在酒店的大落地窗边，单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茫然地观看北京的夜色。
北京的夜，远未央。
在Jason看来，祖国的心脏永远是热热闹闹的。各色人等无论收入高低，仿佛都有自己的夜生活，不同之处只在于，它是发生在夜色凌绝顶的roof-top bar，还是羊肠十八弯的胡同路边摊。
这一别，整20年的光阴。北京是越来越繁华了。自己呢，热热闹闹，忙忙碌碌，轰轰烈烈，不知不觉定睛一看，繁华，就这么过了。
没有什么不会变。
除了这只旅行袋。20年前，就是它陪自己孤身一人闯荡世界，20年后，也只有它陪自己孑然一身归来。
Jason微笑，看北京的繁华，倒映在自己的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