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秋

“年轻的心很容易被进步的、正义的思想所感动，被献身的热情所鼓舞。”——老舍《秋》

常听人说，要提高自己的写作技巧，就要时时练习写。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练习的，所以无从下手，不是硬笔书法，亦不是女工绣花，练练就会有长进。“本就没有给你吃这碗饭的灵性。”是不久前在网页上看到的，灵性这种东西也实在难以捉摸，又没有什么仪器给人检测，实在很让人气馁。

其实这话，有道理，也没道理。

那时候我对成为一个作家还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是因为初习作文就受到老师的表扬，很容易就觉得成为作家是一件顶好顶有面子的事情。很久之后才知道，大家口中天生的才气像是武学中根骨奇佳的练武奇才，实在是可遇不可求。也不知道在文学里行得通行不通。但就是这奇佳的根骨也并不能使人轻轻松松走到一条路上去。

“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事情才会到老啊!”这是奶奶时常与人谈起过去时的感叹。

奶奶已经很老了，脸上、手臂上渐次显出暗淡的斑，也时常说起从未见过的爷爷去世那一年，也由脸上生出许多斑来。许是人老了就很容易联想到死亡，我却总不太喜欢听她讲死啊活啊的。几年前外公久病去世，家人匆匆由极远的地方赶回去，听小姨说起老人去世时并没有人在身旁，是外婆天未大亮时不放心去看一看（因为各种原因两位老人并没有住在一起），才发现外公早已断气多时，胸口尚有余温。母亲伏在灵堂里哀哀的哭，旁人的眼里五味杂陈静静看过一会儿又去好声劝她止哀，再不要惹外婆伤心。

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季，不知道为什么，有许多老人都选择在这个季节悄悄地离去。或许冬季里那个世界会燃一堆大大的篝火，致使去的人再不受寒冷不受世间俗事缠身，亲亲热热一起聊聊家常，谈谈生前身后事。待到身心俱暖，再三两成群像是不农忙时赶集市般，慢慢悠悠各自领一碗孟婆汤算是了账。

只是尚在俗世如我，还想着外公在火炉前满意地啜二两白酒时嘴角噙笑的样子。外公一生慈悲，有着旧日文人的大气，也终年和善的笑着，和所有人口中文中的外公一样，是个慈祥的老人。那样高大的身躯，如今乖顺地躺在这样一方狭窄的木头箱子里。死亡，究竟使人联想到一切繁荣之后俱化作灰的事物。

转眼又是秋天。最近很难静下心来看看书，今天微微叹口气合上一本书时，窗外已是簌簌风声，偶尔有小孩的笑传来，更显得这一盏孤灯寂寥。

前几天供在水里的花枝早已发出腐朽的气息，因为还有几支康乃馨鲜活依旧摆在窗台上不肯丢掉。夜幕渐浓，人声也逐渐沉下去，我还在刚才的书里踌躇，欲觉天气晚来秋。

年轻人似乎总是鲜活的，我也殷切希望着自己雀跃的样子不辜负年轻的美好，然而终究在周围人的眼里活成不知所谓的模样。年轻总有追求一切的勇气和权利，有着无上的热情与希望，所希望的东西也总像是中秋蒙了一层窗纱模模糊糊的月那般又大又圆，也时常透出一股子桂花的香气，总是美丽。我们近乎愚昧地相信明天、相信未来，抨击老一辈口中趁早踏实“成家立业、相夫教子”的说教，我们好像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也并不怕去做。

或许对于明天，还缺乏一些必要的勇气，但总不缺这些可爱的书鼓励着一辈又一辈年轻的人们：不要怕!向前去!用这热情的年轻的生命照亮这充满迷雾的道路，哪怕蜀道难于上青天，哪怕缓慢，也终归是在前进。

“秋天过去，春天就会来的。并没有一个永久的秋天。”这是老舍先生在《秋》里的原话。在于我，连秋天也是满心欢喜的。

希望我们的上进心，都并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