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彬说小五

      宇光排行老五，故熟识的人都称其小五。作为同窗的迪彬，昨日发一悼文，让猫流泪了。全文转载如下：

      小五这辈子结束了。六十五岁。不多，也不少。

      追悼会在家乡举行，低调的体面。绿萝掩围的案台上，那双略带狡黠的小眼睛斜视着捂紧口罩的众亲友。仿佛在说，你们继续玩吧，我累了。

      小五不让同学们知道他的病情。力图保留他挺拔健硕、清朗英俊的影像。他做到了。他为自己一生为数不多的成功记录，挣扎地加了一笔。

      一位飞了两千多公里特地赶去送行的好友哀声：“吾光苦长福短，这一生都在努力寻觅，可老天始终没给他机会！”若闻此言，小五可能会皱起眉头。他乐观自信的秉性让他不会喜欢这种评价。但他也不会反驳。因为自打放弃升职机会，离开家乡某国有大银行，去深圳“下海”，他几乎三五年换一个工作，换一个地方。银行、金融掮客、房地产开发、经纪……。深圳、上海、沈阳、大连、北京、广州……。同学聚会，他衣着光鲜，出手也阔焯。可怎么也不象发达的样子。以后来他去帮做房地产的同学卖房子，又不欢而散。可以猜想一二。

      他的那位沈阳朋友把小五不受老天眷顾归咎于“太真诚、太善良”。这种评价对已驾鹤西去者，普遍适用。大学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几十年间也就见过三五次。我在同学群里寻求一份“小五生平简历”，无人应答。他的传闻多于文字记载，内中的确有巨额资金被人哄走，项目合作困于交友不慎的故事。由于他很少详实描述他正从事的工作。在同学中维护着见过大世面，经营大买卖的神秘。前几年，他弟弟小六带他去北欧玩了几天，他兴奋地表示，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可见他以前的世面基本上不出国境。他包装在光鲜亮丽背后的困苦、施展以生具来的小聪明努力挣扎谋生却屡屡受挫，让他丢失许多正常生活的乐趣。北欧归来，他很快就陷入求生的奔波。大剂量化疗造成骨质流失，摔碎髋骨，他坐着轮椅南下北上，四出寻医问药，直到绝望。

      一个人的兴旺衰微，是否为性格、价值观使然？这基本上是一个玄学问题。但小五的善良与他的善侃一样令我记忆深刻。他是我们大学班里的体育委员。第一年校运会，四百米接力缺一个跑者，他号令不到人，硬来侃我充数。我这五短身材田不了径，自己清楚得很，可还是被他煽起集体主义情操，一跳一跳地跑完全程。大家轮值到学生食堂帮厨，他热衷于和厨工们侃大山，玩得窗口伸给他的勺子都比别人富实。至于他把别系的系花侃到手，不用说让众多王老五羡慕不已。随着神侃与能力间距离逐渐拉大，小五这一习性不幸慢慢变成负资产。但时至小五盖棺，我仍没有听到过他的善侃致人破财伤身的传说。

      小五的确乐于助人。一次同学聚会，他发起为一位患重病同学慕资，情真意切。有一次我对他提到一位同事癌病晚期，他马上约我去见一位放疗业者，当面咨询。他的乐于助人热情而效果存疑，难怪他的沈阳好友，会在悼词中抬升嗓门，“提醒那些得到吾光帮助的人，不要忘记他！”

      我不喜欢写悼文。虽然发动人的同情心并非难事。““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同学群唏嘘了一阵，今天热点已转向旅游。草此千把字，无非感慨，人生不易。识人一生亦不易。同时求教网红高人，怎能回避“苦长福短”或“化苦为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