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俏主妇 上

夏日黄昏,三个女人为一夜风流做着各自的准备。
卧室里,梅可穿上新高跟鞋,接着用左鞋尖蹭了蹭右小腿。她低下头,没发现红肿,于是吹了声口哨。闹钟响起,她拢了拢触肩卷发,随后去厨房按下几个按钮,蒸包、煲汤很快出锅。沙皮犬叫了两声,她立刻反应过来,以高跟鞋能承担的最快速度冲到卧室,从狗嘴里救下那瓶兰蔻香水。
梅可是大城市中常见的那类家庭主妇,今年43岁,出自书香门第,有一个哥哥。家人将她宠成掌上明珠,但她一直不骄不纵。工作两年后辞职结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乐于享受生活,日子过得悠然自得。丈夫是汽车销售员,多次成为年度最佳员工。儿子唐轩也被公认为很优秀,现在上大一。
办公室里,陈菲繁扔下圆珠笔关上房间门。不到半分钟,她脱去职业装露出白T恤,后将西裤换成牛仔短裤。整理好齐耳短发,职场女性彻底成了隔壁女郎。再次瞥一眼办公桌上的电子表,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间门走出办公室。忙碌的下属们接连看呆了,一杯冰水碰湿了两个人的衣服。
陈菲繁是大型广告公司的总经理,今年39岁,是一个工薪家庭的独生女。摸爬滚打近二十年,天分和勤奋让她杀神灭佛,一路高歌猛进爬到公司高层。由于她的收入明显更高,随和的丈夫从十二年前就当起了家庭煮夫。两人妇唱夫随,她在外拼事业,他在家做内务,如今女儿梁燕上大一了。
商场里,闵秀怡穿着带商标的黑色小短裙,在试衣镜前不断变换姿势。前凸后翘的身材,加上落地扇让长发迎风飘浮,此时的她看起来宛若封面女郎。确定这件2900元的连衣裙将是她今晚的“战袍”后,她笑着抬起手心,朝试衣镜吹了个吻。坐在旁边的男孩看呆了,女友拉着他迅速撤离。
闵秀怡是个久居中国的韩国女人,今年41岁,毕业于首尔大学。换了几份工作后,她成为了美食评论家,至今尝过所有韩国美食和小部分中国佳肴。作为不婚主义者,她交过许多男友但从未穿过婚纱。十年前,她通过代孕获得一双儿女,儿子Roy的父亲是俄罗斯人,女儿丹丹的父亲是中国人。
三个女人住在同一个社区,加上各方面都合得来,因此成了好朋友。闲暇时,她们经常聚在一起:一起打牌,一起八卦,一起重温《绝望主妇》和《甄嬛传》。性格、外形各异的她们产生着奇妙的化学反应,正如一些邻居看来,她们是PG级的“霹雳娇娃”。愉悦的相处中偶尔也有摩擦,不过她们的友谊终归坚实,印证了“女人和女人能做朋友”这句话,不存在“三人行,必有一人被丢在后面系鞋带”的现象。
因为工作和出差,她们煲着电话粥,却有一个月没见面了,今晚是她们的重聚之夜。没人过生日,也没人离婚,但她们要去平时不去的场所,嗨翻彼此,嗨爆自己,掀翻天花板,爽爆半边天。这是闵秀怡的主意,对她来说不算新奇,对另外两位而言却很刺激。梅可从未有过那种经历,打死她都不会单独去体验那是什么感觉。陈菲繁虽然幻想过许多次,但“工作狂”属性令她成了娱乐行动上的矮子。
有人在公司待够了,有人在家待够了,有人在外地待够了。今晚,她们打算换种生活姿态——在底线附近“蹦迪”,狂打擦边球,但不跨过底线,去犯规犯罪。对此,丈夫们知情且不反对。双方都觉得这种“一夜风流”对婚姻有益无害,开放婚姻对他们来说不合适,而今晚这种程度则正好。三个女人不在乎“妇道”,不代表她们会忘乎所以。同样地,轮到丈夫们享受这种夜晚时,他们也不能随意解开腰带。
三个女人对今晚的态度有所区别。陈菲繁想扔下控制权,蜕去职场女王的皮囊,化成随波逐流的自由女孩。梅可想掌握主导权,忘记端庄得体和琐事,寻求随心所欲和解放。玩得最开的大概会是闵秀怡,谁让她是单身呢?她既肆无忌惮又持有理智。就像此刻,她开着贷款买下的红色敞篷捷豹,对前方龟速行驶的大众狂按喇叭,一会儿过十字路口时却时刻留意路况。
五分钟后,她到达小学附近,香车美女以及精致购物袋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目光。跟周围其他中年人一样,她是来接孩子的。选择私立学校的家长大多衣着光鲜,但她看上去相对年轻,更像31岁而不是41岁。夕阳觊觎她仿佛冻龄的外表,将霞光浸染在那白皙的手臂上。她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灵活地按着手机屏幕,向群聊“三傻大闹club”发送消息:WHERE R U?
陈菲繁:我家
梅可:我到你家了,别看手机了,赶紧的!
陈菲繁:堵车
闵秀怡发送输入法储存的“GOTCHA”,接着听到了自己最爱的声音——“妈妈!”
她朝喊她的Roy飞了个吻,朝走得慢些的丹丹挥了挥手。Roy跑来为丹丹开了车门。“谢谢。”丹丹先上了车。“应该的。”Roy上来关了车门。
“今天做什么了?”闵秀怡问。
“上了体育课、音乐课、数学课、汉语课,我拍篮球破纪录了!”Roy仰着头说。
“真棒,继续加油!”闵秀怡转向女儿,“我的小公主呢?”
“学了芭蕾、画画、数学、韩语,我的舞鞋破了。”丹丹把玩着头发。
“这么刻苦,我再给你买一双。”闵秀怡发动跑车,“今晚妈妈要跟阿姨们出去玩,你们在菲繁阿姨家待几小时,让梁叔叔给你们做饭吃,好吗?”
“没问题。”丹丹微笑道。“好的。”Roy做了个OK手势。
“好。系上安全带,我们出发。”
载着孩子开车,闵秀怡很小心,不像二十几岁时轻易跟人飙车。十多分钟后,她踏进了陈菲繁的家门。
“好久不见,大怡子。”陈菲繁搂了下她的腰,“唉,还是这小蛮腰。”
“谁让我不用坐办公室呢?”她刚要摸陈菲繁的小腹,陈菲繁晃了晃食指。
“小宝贝们,我想死你们了!”梅可拥抱了Roy和丹丹。两个孩子送了她几个吻,随后去写作业了。
闵秀怡挤了挤脸颊:“一月没见,梅姐成冯巩了?”
“还好意思开涮,带上孩子出差,弄得我们挂念,更不怕孩子落下学业?”陈菲繁呛道。
闵秀怡撇了撇嘴:“让他们到处看看是好事。还这么小,讲什么学业嘛。就算落下功课,有你家梁燕,还有你家唐轩,两个学霸,我完全不担心。”
梅可摇头:“唐轩辅导小学生?不靠谱,他那大学就是玩着考上的,平时连闲书都懒得看。那性子也不适合总跟小孩待在一起,他比小孩还能动,又爱跟同龄人鬼混。”
陈菲繁歪了下头:“梅姐,你又在花式秀儿子了。”
“你也可以秀女儿啊。”梅可回敬道,“我一直觉得梁燕会成为下一个屠呦呦。”
闵秀怡嗞了一声:“以后有的是时间秀孩子,还记着今晚我们要干什么吗?”
老梁系着围裙出现了:“女士们,出发吧。”
“谢谢你帮忙照看孩子。”闵秀怡衷心道,“你系围裙很有男人味。”
“你抢了菲繁的台词。”梅可看向陈菲繁。
陈菲繁扫视着丈夫:“健身房年卡,不是白办的。”
“你绝对一清二楚。”老梁也扫视着她。
梅可转了转眼珠:“空气中的味道,是爱。”
闵秀怡翻了个白眼:“电话xing爱还不够,现在要用眼神来zuo爱?”
“你们果真无话不谈。”老梁耸肩。
“只要在一起,就不需要电话。”陈菲繁咬了咬嘴唇,“甚至不需要眼神。”
“明白了,你俩有时黑灯瞎火。”梅可转移着视线。
陈菲繁当机立断:“我们走吧,别守着男人聊这些。”
“哇。”老梁抱起胳膊。
“等等。”闵秀怡冲进洗手间迅速换上小黑裙,“现在我们走吧。”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在生理期。”陈菲繁朝她竖起大拇指。
梅可睁大眼睛:“女人火力全开很可怕,女神火力全开更可怕。”
闵秀怡陶醉地摆了几个姿势,出门之前,她对老梁说了悄悄话:“我知道你是个好厨子,但这次别做得太好吃,否则丹丹和Roy会吃上瘾,而我的手艺非常——非常烂。”
“你不是美食评论家吗?”老梁低声问。
“流量小花还得过影后呢。”她替他关上门。
按照一天下来谁最轻松,跑车司机换成了梅可,陈菲繁和闵秀怡坐在后排。驶离社区时车速较慢,尚未看见繁华夜景,三个女人又聊起来。
“我以为我的裙子会是最短的,没想到啊。”闵秀怡用指尖划过陈菲繁的牛仔短裤,啪的一声,白净的手掌拍了下富有弹性的大腿。
陈菲繁差点发出呻吟:“干嘛用力,都要被你拍出粉印了。”
“因为要是遇到牛仔,他们大概就会这样拍你。”闵秀怡的坏笑映在了后视镜上。
“好好的跑车被两朵百合熏得乌烟瘴气。”梅可踩油门的脚更用力了。
傍晚的微风扑面而来,陈菲繁开大嗓门:“我都不正经了,你还假正经。”
闵秀怡帮腔:“看看你的裙子,都遮住膝盖了,而且湖水绿太传统。如果我带着剪子,你就等着半裸示众吧。”
梅可几乎扭过头去:“试试经常足不出户,你们会比我更含蓄。”
“不要含蓄,我们要做野猫。”陈菲繁对自己感到惊讶。
闵秀怡学野猫叫了一声,旁边骑山地车的大叔虎躯一震,副驾驶座上的包发出了光。
“说好不开机,谁食言了?”梅可问。
陈菲繁撞了下靠垫:“员工们很胆小,什么都问我,他们知道我很少关机。”
“也许你该忽略一些事,别让他们怕你,让他们放手去做,正好你会轻松些。”闵秀怡说。
“说不定一切照样顺利进行,只是较之前略不同。我不会给你手机,亲爱的多担待。”梅可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爱心。
陈菲繁呼出一口气:“管他呢,一晚上不接电话,天下太平。就像一些会议,开了也是白开,走形式没完没了。”
“你的工作太好猜了,大怡子呢?”梅可问。
闵秀怡甩了甩飘动的头发:“数据、粉丝在那儿摆着,食评写得再差也不愁。拿着赞助蹭吃蹭喝,上上杂志,发发美照,圈粉,拿钱,就这样。”
梅可挑了下眉毛:“你要是再像二十几岁时那样写好东西,可能适得其反,没多少人追捧。”
陈菲繁点头:“做广告的告诉你们,喜欢烂东西的人很多,让他们掏腰包不算难。”
“这么套路,亏你们是丹丹和Roy的榜样。”梅可的笑容带着荒唐。
“大人教小孩真诚,确实够别扭。”陈菲繁转念一想,“大怡子,如实回答,你为什么让男孩是韩俄混血,女孩是韩中混血?”
“不愧是做广告的,我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梅可说。
“你脑子宅家里生锈了。”闵秀怡清清嗓子,“我的想法一开始就很清楚,战斗民族的男子通常很强悍,我希望我儿子能像普京那样有气魄,像朱利安·麦凯那样优雅。不必当政客或舞者,只要长成能保护女人的男子汉,他就是我的骄傲。”
“Roy一定不会辜负你。”梅可转而一笑,“你到老也很强悍,不需要Roy的保护。”
“养起来的儿子,泼出去的水。”闵秀怡似乎在咬牙,“将来有个女孩要捡大便宜。”
“我家唐轩泼出去好几次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收回来。”梅可无奈道。
“行了,儿子就别舍不得了,我只有一个宝贝闺女呢。丹丹呢?”陈菲繁问。
闵秀怡露出贼笑:“东方女子在国内不好混,但国际上一向欢迎亚裔女人。有人更喜欢韩国元素,有人更喜欢中国元素。丹丹接受的教育同时包含中国文化和韩国文化,如果她愿意到处闯,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上,韩中交汇的外表和内核会让她走得更远更好。”
梅可笑着皱眉:“心机小婊砸,太势利了。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搞种族偏见,许多亚裔男人也很优秀啊。”
陈菲繁向前靠近:“跟我那帮洋客户说去吧。你觉得他们第一眼会看见二十五岁的马云,还是二十五岁的刘雯?”
“不能这样比,可以把马云换成男模赵磊。”梅可不甘道。
“那么女模和男模,哪群人的收入更高?”陈菲繁露出胜利微笑。
“模特界在男女收入差异上真是一股清流,或该说是泥石流?”闵秀怡略纠结。
“亚裔男模的情况更不容乐观,无论外形如何逆天,其职业生涯都难以实现飞跃。”陈菲繁说。
梅可不解:“国内的时尚杂志里满是帅气面孔,但西方影视里的亚裔男人多数都相貌平平甚至长得磕碜,人格更缺乏魅力,我不明白。”
闵秀怡弹起自己的发丝:“拜托,好莱坞你懂的,一帮人高喊平权,一帮人制造各种标签和刻板印象,谁知道这两帮人是不是一帮人。”
梅可望着前方的红绿灯:“我家唐轩要是去海外发展,除了中国人的身份,他会拒绝所有标签和刻板印象。”
“结果你那帅儿子让很多外国人觉得中国男孩都内外兼修。”陈菲繁调侃道,“我家梁燕那么乖,应该不会去漂泊。去的话,我会建议她戴隐形眼镜,留长发拉直板。”
“我都几个月没见这俩孩子了,大学放暑假不回家住吗?”闵秀怡问。
“唐轩回来了,不过跟没回来差不多,每天用梳子和发胶弄好发型就出门了。”梅可随意道。
“梁燕也回来了,最近没那么宅了。”陈菲繁走了神。
“要继续说孩子?今晚我要忘了孩子!”闵秀怡突然站起来,“老司机,放音乐!”
“我们还没到,疯婆娘。”陈菲繁望向四周,这里离市中心不远了。平坦的道路四通八达,车辆往来不断,行人熙熙攘攘,草木欲睡不能。各色灯光竞相闪烁,各种店面争相猎奇。
“我倒要看看大怡子会出什么幺蛾子。”梅可打开车载音响,直接将音量调到最大,BTS的“DNA”响了起来。
在凉爽的月光下,闵秀怡随着燥热的节奏扭动起腰腹,舞动起四肢。行人放慢脚步,车辆放缓速度,一只博美犬从车窗里探出头,所有生命体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闵秀怡的勾人曲线因各种舞姿而不停变形,仿佛为歌曲组成了有形的旋律。她不是专业舞者,但在学生时代当过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性感的身体里潜藏着多种舞蹈的底子,此刻都通过极其随意的态度体现了出来。
当她使出电动马达臀,梅可与路边的年轻人们一同欢呼起来,陈菲繁摇摆着上半身,随手拍了下她的美臀,她和博美犬同时嗷了一声。她越跳越嗨,玉手贪婪地抚摸起香肩,鲜红指甲划过一字型锁骨,烈焰红唇唱出笃定的歌词——운명을 찾아낸 둘이니까(因为我们是寻到命运的两人)!接下去的几句歌词里,她与几位车主隔空互动,紧接着振奋的鼓点陆续出现,她即兴摆了几个姿势,动静之间散发着力量感。
附近的几部手机闪出一道道光,迫切地保存着诱人的每一幕。一名男交警站在不远处抬高左臂,右臂向左摆动。闵秀怡以为他被带动得要跳机械舞,于是她朝他抖胸以示鼓励,他的脸色变青了。
陈菲繁首先反应过来:“大怡子快坐下,梅姐靠边停车。”
“完了完了,什么情况?真出幺蛾子了?”梅可紧握方向盘。
闵秀怡仍然站着:“没事儿,我被交警拦下好几回了,一次罚单都没开过,看我的。”
交警几步走来:“女士您好,舞跳得不错,但您扰乱了交通秩序。”
闵秀怡将左手搭到他肩上:“帅哥,你都是奔四的人了,不拘小节一点呗。”
“我今年二十八。”他的笑跟QQ表情“微笑”如出一辙,他看向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那你十年之内都不会变样了,yay!”她装作欣喜,并捣了捣他的肩。看他无动于衷,她收回左手,“无意间”揉了揉胸,两颗樱桃更明显了。见此,陈菲繁叹了口气,梅可一脸酸爽。
“交警弟弟真有型,这身制服太适合你了。”闵秀怡噘着嘴说,仿佛随时会亲他。
他露出一丝真笑:“谢谢。运动并节食,您大概不陌生,但您不是我的菜,所以别再......”
她看起来像被冒犯了:“那你说什么人是你的菜,因为我能变成任何菜!”
看到他脖子上挂的七彩哨子,梅可和陈菲繁交换了眼神。
“您真的不能变成任何菜,”他有点无奈,却很快笑了,“比如我在双休日吃的香肠和双黄蛋。看过《美少年之恋》吗?里面的主角是我以前的菜。”
梅可和陈菲繁相视一笑,闵秀怡恍然大悟:“我的雷达怎么失灵了?等等,你戴着婚戒,你个小骗子!”
他的眉毛要拧成一团了:“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结的婚,费用让我们使尽了吃奶的劲。”
“恭喜,辛苦了。”梅可向他点了点头。
“他是个幸运儿。”陈菲繁没想到这句话令他笑得如此灿烂,于是她趁热打铁,“弟弟啊,你看我们三个加起来都123岁了,你就当是照顾长辈,对我们网开一面吧?”
“胡说!哪有123岁?”闵秀怡动了动脑子,“哈。”
梅可佯装沮丧:“大怡子,你不是男女老少通吃吗?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接下来,三个女人以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交警。
他考虑好了:“我在家吃硬不吃软,在外吃软不吃硬。鉴于你们没造成实际损害且态度良好,这次就做警告处理。你们是女儿甚至是母亲、妻子,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行了,你们走吧。”
陈菲繁双手作揖:“谨遵弟弟教诲。”
“你是儿子、丈夫甚至是爸爸,也要注意人身安全。”梅可重新握住方向盘。
闵秀怡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向他:“你们打算当爸爸吗?代孕这方面我很了解,有需要联系我!”
“早晚会的。”他接过名片,双方挥手暂别。
六分钟后,捷豹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三个女人摇摆着走了一小段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热带极光俱乐部的入口。这家崭新的俱乐部属于同名连锁酒店,开张还不到两个月,在这片迷幻的夜市里广受欢迎。一周七天,每天的顾客们都有共同之处。周一周二分别是男士、女士专场,周一的员工都是男性,周二的员工都是女性。周三至周五是大众场,所有人皆可参与。周六周日分别是男士、女士专场,周六的员工都是女性,周日的员工都是男性。今天是周日,也就是成年直女、腐女的狂欢夜。每时每刻,一切都与性有关。从现在起,一切都以性为主。
闵秀怡提前购买了白金会员权限,在她的带领下,梅可和陈菲繁省去排队、搜身,略过保安直接进了俱乐部。过道迂回往复,出口贯穿其间,智能地板以荧光箭头指引着下一步。人体绘画和模特大片交相充斥在拱形墙壁上,投射出浓郁的荷尔蒙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人造花香和古龙水的味道,令人开胃而不过火。各种小声音渐渐远去,Katy Perry的热门单曲愈发清晰。
推门进入主场,声音顿时大起来,上百个笑着的女人杂乱地分布在这半个足球场大的空间里,聊着,喝着,跳着。空调系统精确地把控着室温和空气流动,舞台后方的大银幕上播着帅哥之间亲密接触的动态画面。梅可边走边看,不时发出“哇”“哦”“啊”的声音。
“淡定,回去给你推荐几个网站。”陈菲繁从到处行走的男侍者端的盘里拿过一杯香槟,顺便欣赏了一张友好的精致面孔。
“敢带坏梅姐,小心老唐找你算账。”闵秀怡递给梅可一杯鸡尾酒,自己喝了口香槟。
梅可喝了口鸡尾酒:“你们以为老唐总是大男子主义?告诉你们,他允许我今晚亲男人。”
“Shut——up!”闵秀怡瞪大眼睛。
“小心他那是开玩笑或假大方,男人。”陈菲繁撇了撇嘴。
“我不管,他既然说了,我就能去做。二十年没吻过别的男人了,今晚尝尝鲜。”梅可的笑容掠过一丝邪魅。
“为了以防万一,我要替老唐看住你。”陈菲繁的眼神暗含深意。
闵秀怡拍了下梅可的肩:“你要是喝醉了,可别指望我照顾你。”
三个女人来到舞台正前方,周围全是雌性动物。再过一会儿,雄性动物就要登台了,尽管性别比例还是会失调,但他们在舞台上是野兽中的野兽,狂放得能够以一抵多。一枚到处分发脸颊贴纸的小鲜肉走了过来,闵秀怡选了红蓝贴纸,标志着“我要zuo爱”。梅可将粉色贴纸贴到脸上,表示“我想调情”。陈菲繁选了问号贴纸,意思是“接受搭讪”。
“蜻蜓点水不过瘾。”闵秀怡对陈菲繁说。
陈菲繁摇摇头:“从高中到现在,老梁一直粘着我,我也对其他男人没了想法。”
“别跟我这个家庭妇女抢模范夫妻的殊荣。”梅可假装严肃。
闵秀怡嘟嘴:“欺负我没丈夫是吧?敢不敢自曝他们最近的表现?”
“老梁不老。”陈菲繁舔了舔嘴唇。
梅可清楚自己脸红了:“老唐有时不举。”
其余二人倒吸一口气,闵秀怡还把左手放到纯天然无添加的爆乳上表示双重感叹。
“让他少应酬,多锻炼。尽量别吃药,实在不行去看医生。”陈菲繁说。
“不不不,搞错了,其实男人不会轻易出毛病,关键通常在于女人。”闵秀怡欠揍地拖延了几秒,“梅姐,你该玩新花样了。”
“哦?”梅可回忆起来,“哦......”她快速思索着,“哦!”
“上次老梁扮演了火辣的消防员。”陈菲繁不自觉地摸了摸锁骨。
“就是这样,同时少应酬多运动会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出差期间每天打网球让我守住了马甲线,你们最近在做什么运动?”闵秀怡问。
“还是瑜伽,我解锁了更多动作。”梅可拍了拍毫无赘肉的小腹。
闵秀怡跟她碰杯:“佩服你,我静不下心来做瑜伽,倒是有耐心做瑜伽男教练。”
梅可灵机一动:“瑜伽动作在床上大有用途!”
“我能想象你和老唐欲仙欲死的情景。”陈菲繁跟她碰杯,“嫉妒你们。每周进两次健身房,每晚在家踏跑步机,我还是在发福。”
闵秀怡刻意翻了个白眼:“嫉妒我们?老梁那么爱你,你要是变成杨贵妃,他就是唐玄宗。”
“微胖很健康,自有迷人之处。你实在想瘦一点,不妨在办公室做些运动,老坐着工作根本没必要。”梅可捋了捋陈菲繁的发丝。
上身只穿马甲的男DJ关了音乐,女士们随即停下各种活动。出声的人越来越多,但整体听上去很小。疑问变成质问之前,男DJ按下打碟机,DNCE的“Cake By The Ocean”响起。明白过来的女士们开始呐喊、尖叫,以此欢迎几位男士的到来。舞台上浮现干冰组成的烟雾,暗系灯光摇来晃去,五位表演者即将升到观众面前。
“这是女色时代,更是男色时代。”陈菲繁准备好要大饱眼福了。
“现实版《魔力麦克》马上上演?”梅可同样迫不及待。
五位脱衣舞男露出脑袋了,无一例外都戴着佐罗面具。
“我听说这里如此火爆是因为舞男们不仅有好身材,而且还会眼神杀。”闵秀怡莞尔一笑。
舞男们完整地站到了舞台上,女士们的叫喊涨到最高处。五种男装被五个男人轻松驾驭,黑西装、牛仔装、时装、休闲服、运动服已然勾起全场的欲火。歌曲由前奏来到主歌部分,同时烟雾退去,灯光变明。歌曲的第一个词出现了,舞男们同时摘去佐罗面具,现出天使真面目,以鬼斧神工的肉体跳起极易引发山洪与林火的热舞。欢呼声源源不断,此起彼伏。许多只手伸向空中,许多双脚踮了起来,许多杯酒伸进嘴里。
然而就在下一刻,三个女人发现了惊人一幕:穿牛仔装的舞男是梅可的儿子唐轩。
他在中间偏左的位置,跟中间偏右的休闲服男孩是其中最年轻的两个,加起来还不到四十岁。正中间穿时装的那个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岁。左右两边的那两个看起来最成熟,三十岁左右。跟三个华裔青年不同,穿黑西装的是棕发碧眼的白人,穿运动服的是粗犷狂野的非裔。五个男人十分默契,共同上演着一场视觉盛宴。
“梅姐,你儿子如此风骚,你造吗?”闵秀怡眼都不眨地盯着舞台,很快举起胳膊来用力挥动,但唐轩跳得太投入了,不光尽兴而且忘我,没发现这三个女人就在八米外。陈菲繁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其实已经笑出来了。
梅可完全呆住了,表情显得非常傻。第一段主歌的后半部分到来了,唐轩和休闲服男孩分别将牛仔帽、嘻哈帽扔向摇摆的观众,闵秀怡跳起来抢到了牛仔帽,后将其戴在自己头上。时装青年跑到舞台最前端,近距离挑逗观众几秒后,再次与搭档们肩并肩。五个男人的舞步协调有致又略微不同,五个焦点接连备受瞩目。更欢快的副歌到来了,舞男们一齐脱掉上衣,各式完美身材一览无遗,舞台两侧迸射出焰火,女士们的尖叫声达到新高峰。
“天呐。”梅可捂住双眼。
“别错过好戏!”陈菲繁拿开她的手。
“你儿子这么辣!”闵秀怡放肆大喊。
小麦色、古铜色、巧克力色的鲜肉、筋肉、烤肉秀色可餐,令空气中的微粒都垂涎欲滴。粗糙的骨骼与细腻的皮肤合力铸就或深或浅的身体线条,使美神阿芙罗狄忒妒火中烧。上帝的宠儿们暂别天堂,来到人间化为了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的联手之作。
威猛的狗公腰如魔龙般狂舞,强劲的倒三角后背对观众时隐时现。内收的动作让肱二头肌翻倍膨胀,外放的架势将厚实胸肌再度扩张。六块或八块腹肌组成一张张密网,观众中没有半条漏网之鱼。一对对人鱼线如同一顶顶雄鹿角,反复冲撞女士们沸腾的心脏。
通过一组足部动作,第二段主歌到来时,皮鞋、牛仔靴、凉鞋、帆布鞋、球鞋被甩到舞台后端,赤膊又赤脚的舞男们开始更多地用雕塑般的五官拨动女士们的心弦。浓密修长的双眉锋利如刀,不断割据女士们的血槽。阳光、邪e、霸道的黑眼睛、绿眼睛、褐眼睛扫视着猎物和捕猎者,高挺的鼻子细嗅着成百上千个下流的想法。棉花糖般的嘴唇藏着整齐亮白的牙齿,轻易就能叼走一些女士的钻石耳钉。
“我是在做梦吧?”梅可眨了眨眼。
“妈梦到儿子跳脱衣舞,请收下我的膝盖。”陈菲繁呛道。
“以后我睡觉梦到唐轩,梅姐可别追杀我!”闵秀怡吐了吐舌头。
第二段副歌到来了,舞男们将十指伸向各自的子弹库,接着一齐撕开外裤,健美的大长腿侵入视野。舞台两侧溅射出喷泉,女士们的尖叫声涌向外太空。华裔青年们穿着半透明泳裤,非裔和白人穿着绑带丁字裤,炙热的火箭筒和种子袋若隐若现,结实的翘臀随转身动作玩着捉迷藏。血气方刚的五个男人让女士们血脉喷张,梅可尽力只看其中四个男人:“如果这还不是最大尺度,你俩一人戳瞎我一只眼得了。”
“然后安到我头上,我要当二郎神。”陈菲繁的香槟溢了出来。
闵秀怡为间奏打着响指:“我会把那只眼藏进他们的内内里,让它替我一窥究竟。”
香草巧克力大蛋糕随着终极副歌的到来升上舞台,全场纷纷洒落小金片。舞男们拿起酒瓶摇晃起来,接着让香槟喷射到搭档身上,温暖的皮肤泛起芳香的酒光,湿透的泳裤和丁字裤开始膨胀。华裔青年们徒手抓起蛋糕后将其扔向观众,很快就有几位女士尝了几小口。白人和非裔嬉闹着往对方身上抹巧克力和奶油,崭新的男性汗味被注入了甜蜜,浅浅的胸毛和腹毛变成了黑森林和白雪山。
歌曲接近尾声,赤裸的舞男们来到舞台最前端,叉开双腿并将膝盖抵到地上,双手摸遍自己同时撩遍观众。女士们前赴后继,chao票不停被塞进泳裤和丁字裤。勒得不再那么紧,五处多汁硕果舒适地茁壮生长着。
闵秀怡和陈菲繁也加入了塞钱行列。当看到戴牛仔帽的是闵阿姨,手拿几百块的是陈阿姨时,唐轩的自信瞬间变成惊吓,双手离开脖子后面,差点要去遮盖自己的身体。周围太热闹了,没人能听清说话声。陈菲繁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接着拽过他的手,给了他两百块。
跟之前穿时装的青年互送秋波后,闵秀怡指着唐轩朝人群大喊:“这是我大外甥!我的!大外甥!”
过了好一会儿,塞钱热潮才退去。舞男们站起来,向依旧热情高涨的女士们鞠了一躬,男DJ跟女士们一起鼓掌并切换了音乐。下一场表演在十分钟之后,唐轩正要跟搭档们去幕后做准备,结果在舞台侧面被两位阿姨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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