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传(三)
(三)宝黛初会2 度贾母心熙凤献殷勤 续前仙缘宝玉摔通灵
舅母听报外婆那边传晚饭了,赶忙带了我去。途中路过琏二嫂子的住所,舅母指给我看,笑说:这是你凤姐的屋子,回头你好往这里找她去,少什么东西只管和她说就是。
进了外婆后院的后房门,看见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单等我们,见舅母来了,方安设桌椅。
我知道大家族里就餐礼法最多,我可得事事小心,时时在意。只见珠大嫂子捧杯,凤姐姐安箸,舅母进羹,外婆榻上独坐,两旁四张空椅,凤姐姐拉我到外婆左边第一张椅子坐,我不敢就坐,十分推让。外婆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儿吃的,你是客,原该这么坐!听如此说,我方告了坐。外婆又命二舅母坐下,迎、探、惜三位姊妹才坐到另外三张椅子上。
旁边丫鬟捧着拂尘漱盂巾帕,珠嫂凤姐立于案边布让,外间伺候的丫鬟虽多,却连一声也不闻。
吃好饭,每人都有个丫鬟捧上茶来。我心中暗思,在家每每饭毕都不可立即喝茶,怕伤了脾胃!看这里许多规矩不似家中,少不得依样画葫芦,照做就是。接了茶,又有人捧过漱盂,我也跟着漱了口,又洗了手。后面才上了喝的茶来。
外婆挥手让舅母她们退下,说:你们去吧,让我们自在说说话!舅母这才起身,又说了几句闲话,方引珠嫂凤姐二人去了。
外婆问我念什么书,我说刚念了《四书》,又问姊妹们读何书,外婆说:读什么书,认几个字罢了!正闲话间,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来报:宝玉来了!
我心想,听了那许多的话,不知道这是个怎么样惫懒人呢。等到一位年青公子跨进门来,却见他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二龙戏珠金抹额,身穿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腰束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足登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缨络,又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第一眼看到他,我就不觉心中大惊:奇怪!倒像是哪里见过,如何这等眼熟……?外婆又命宝玉先去见他的母亲,即二舅母。
不一会儿,宝玉又回转来,已换了冠戴:头上周围一圈的短发,都已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稍,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脚。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边半露松绿撒花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愈发显得面如傅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言语若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这个宝玉此时更给我一种亲近感,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天然的亲近感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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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黛初会3 度贾母心熙凤献殷勤 续前仙缘宝玉摔通灵
却说外婆见宝玉进来,笑道:外客还没见就脱了衣裳了!还不去见你妹妹呢!宝玉说:我早就看到多了个袅袅婷婷的妹妹,就等回头来见呢!说罢归坐细细打量着我,我正被看得不好意思呢,忽听宝玉笃定的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外婆笑道: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 宝玉笑道: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象是远别重逢一般。 外婆开心笑道:好!好!这么着就更相和睦了!
我心中更觉讶异,他竟也同我想的一样!
宝玉走到我身边,又把我细细打量了一番,问到:妹妹可曾读书?
我说: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稍稍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问:妹妹尊名?我便说了。又问:表字?我答:无字。
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字,莫若“颦颦”二字绝妙!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个字岂不美?
这时探春妹妹笑道:只怕又是杜撰! 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可太多了呢,难道只有我不成?
一见面就要给我取名字,这哥儿倒是不按常理出牌,我心中好笑,日后知道宝玉有给身边亲近的人取名的嗜好,比如袭人,比如睛雯等等。这取名倒也还好,不失儒雅风流之态,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宝玉又问我:“妹妹可有玉”?我暗想,他可能自己有玉,所以问我来着。因此答到:我没有玉。你那玉可是稀罕物件,岂能人人有之?
谁知宝玉一听,立马摘下那玉,朝地上狠命摔去,嘴里恨恨骂到:什么罕物儿!人的高下不识,还说什么灵不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慌得地上众人纷纷去争拾那玉,我冷不丁的唬了一跳,眼泪差点吓得流出来,外婆也急的搂了宝玉说到:孽障!你要生气打人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哭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就说没趣儿;如今来了这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外婆听了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也是有玉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可处,遂将她的玉带了去,既全了殉葬之礼,也尽了你妹妹的孝心。她今天说没有,也是不便自夸的意思。你还不好生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一面说,一面向丫鬟手中接了玉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了一想方才作罢。
这时,奶娘来请示,我晚上就寝的房舍,外婆说:将宝玉挪出到套间暖阁,把你林姑娘暂且安置在碧纱厨里,等过了残冬再给他们收拾房屋,另作安置。
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厨外的床上很妥当,又何必出来,闹得老祖宗不得安静呢?
外婆想了想,说:也罢了。遂安排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那边凤姐早就命人送来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和锦被缎褥之类,鬼精凤姐早就揣度到,外婆会留我跟她一处住。
外婆看我带来的两个人,奶娘王嬷嬷太老,丫头雪雁又太小,随即就把她老人家身边的鹦哥,也就是后来的紫娟派给我,另外四个教引嬷嬷,两个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丫头,还有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妈呀!我心下暗自思忖,我一个人竟劳师动众要这么多人伏侍,太过费事,怕是要扰到众人了,心中竟觉不安。后来我才知道,众姐妹处皆有如此众多用人役使 。
当晚,众人都睡下,我却不能平复心情,一是初来乍到,新的环境新的人际关系,让我有点无所适从之感,这让我更是思念母亲和父亲,不免悲从中来。
外边间宝玉的丫头袭人见我们没睡,卸了妆后就悄悄走了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歇?我忙笑让道:姐姐请坐。
鹦哥笑道:林姑娘在这里伤心,说‘今儿才来了,就惹出你们哥儿的病来。倘若摔坏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说完自己就淌眼抹泪的,我好不容易刚刚才劝好。
袭人忙对我说:姑娘快别这么着!将来只怕比这更奇怪的笑话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状多心伤感,只怕还伤感不过来呢,快别多心啊!我就是为他这乖僻性情发愁睡不着,每每规谏就是不听,他一贯如此,姑娘切莫往心里去才好!
看袭人如此说,我也忙道:姐姐们说的我都记住了!
黛玉自传(三)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