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优雅转身》 二十八、新的开始
薄荷清欢 著
前情提要：
江海潮和商丽华在经历丧父之痛后，把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两个人都在努力修复。但是商丽华发现了私家侦探的调查结果是江海潮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这让她对江海潮又产生了新的怀疑。与此同时她发现部门新员工杨帆的先生就是私家侦探社的老总。报社的发展也遇到了新的冲击，一个是要人人订报，一个是面临最后扭亏的决战。
私家侦探的调查是中止了，但是商丽华心头的疑虑反而更加深重了。她想，也许曾经有一天，她去私家侦探社里，被许鹏看到过。也许许鹏在餐桌上已经认出她来了，只是不说。也许许鹏把这件事告诉给杨帆了，那个杨帆哪天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就会告诉其他的人：商总找私家侦探调查江总。
商丽华现在只要在报社里看到有人小声说话都怀疑是在说她和江海潮。她对江海潮，既觉得对不住，又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有点什么，她怎么会想着去调查。这世上所有捕风捉影的事儿，还是因为真的有那么一股风。
但是这个风，居然不是莫双颖。这个结果更让商丽华接受不了。
商丽华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虑和抑郁的状态。甚至在家里，她也没有办法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比如老太太在房间里小声地给家里打电话，她就会怀疑老太太是不是去向别的子女告她的状了。然后她就心里很生气，控制不住地会板着脸。这么一来，老太太也不自在了，觉得媳妇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江海潮在其中很难做，也很难受。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惟一能猜到的就是工作压力过大。现在报社的一把手远不如从前的项总器重商丽华了。报社在任务重重之余，也在新的排兵布阵。以前说艾晴蓝是最年轻的少帅派，她也不过是七零后，现在八零后都成长起来了，九零后都已经到报社来报到了。
也许是到了更年期吧。广告部最近刚好和做更年期口服液的一个商家在合作，他下楼以厂价拎了几提。整个广告部都在耳传：江总这肯定是被太太的更年期搞烦了。也有极少个别说好恩爱的。
商丽华晚上睡觉前，喝到了江海潮送的口服液。她还是挺感动的。那天晚上，她也果真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到报社，碰到好几个人都在问她，有没有喝江总给她送的礼物啊？开始还美滋滋的，老江也知道秀恩爱了。可后来这味儿越来越不对，她听到有人说，这东西就是老公如果不满意更年期的太太了就送一提……
怎么？你嫌弃我老了？换着法子骂我？有一些事情真的不能想，想来想去，商丽华的头都要爆炸了。她在想，要不要去找另一个狐狸精？
江海潮开完会出来，意外发现艺然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回了过去。打过去他就沉默，等对方先说，偏偏对方也沉默，于是，他挂机，然后对方又打过来。
“江老师，你就不问问我找您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我也不会找您。“艺然在电话里都有一些哭腔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
“你说，什么事。”
“江老师，我怀孕了，这孩子，您要吗？”
什么怀孕， 什么这孩子要吗？江海潮完全吓呆住。那一晚，就一晚而已。他承认，他是有一些意乱情迷，心烦意乱，故意气商丽华，但是，没那么巧吧。这就有了？想当年，他和商丽华怀个孩子可不那么容易。这孩子当然不能要。肯定不能要。
“你先别急，确诊了吗？”
“你以为我骗你不成？”艺然的电话马上挂了，然后他的手机上收到中队长的验孕棒照片。我的乖乖，这照片可是炸弹，千万不能传播出去。
江海潮半点将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吓出一身冷汗。他打电话过去：让我想一想，我会负责的。为什么不直接短信回过去？他害怕被转发什么的。当然，电话也有可能会录音，但是可能性小一点。
集团换了一个懂新媒体的老总，以前的老总平级调到了宣传部。这位新老总三十多岁，新闻传播的博士，还在英国去做过访问学者。他一上来就非常重视新媒体，无论妈报子报，把所有报的新媒体提到了比纸媒更重要的地位。特别提出，新媒体，不仅仅是电子报，更是一种新的报道形式，新的参与形式，一种全媒体的新闻报道方式。
这一下，莫双颖的任务来了。本来把她请回来做网站负责人，倒没想到会有这么重的任务给她。但是有的时候时运到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她现在也正是有工作热情的时候，先生方见君大病初愈，家里也风调雨顺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向报社申请成立一个新媒体工作室。所有的记者配最先进的手机、配笔记本电脑，方便记者第一时间采访报道，并且要求有视频新闻。视频新闻经审，可以第一时间发布在网站上。这就比传统的纸媒报道早了好几个小时。比如当天的重要新闻，最快最快也要第二天早上出来。有部分的晚报，下午出摊的晚报，尝试过早上的新闻晚上出来。但是对于已经到来的网络时代，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以前为了速度问题，报社曾经想过，和电视台比拼不过速度，就拼深度吧，就在报道的深度上做文章吧。但忽如一夜春风来，网络时代到了，在人人都可以在网上发布的时代，如果报社还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那就面临生死存亡。
莫双颖突然就挑了这么一副生死存亡的担子。她要求在报社里挑精兵强将。莫双颖想到的第一人是何浩楠，男性，人高马大的，做经济报道当然也好，但是做这个新媒体更有挑战性，再说，他不是网络作家吗？
何浩楠正处于职场的犹豫期，他在网上的人气已经很旺了，他写的那些青葱爱情都出了两本书了。他的目标人物是今何在，他要在为他那样的人。何浩楠已经举办过自己的两场签售了，当然他没有让报社的大部分人知道，只有几个相好的知道。他正在想，是不是要全职写网文呢。因为这个真的是他的最爱。虽然，他也爱新闻，虽然他是报社的主笔，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也许这么说有一些装吧，但真相就是这样。越写作，越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所以，当莫双颖找到何浩楠时，何浩楠拒绝了，他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他可能在报社呆不长。二，他对新闻的兴趣不及写网文的兴趣。
莫双颖听了以为是他现在成了艾晴蓝的人了，并且不想放弃在经济部有灰色收入的机会，不想放弃和那些企业家接触的机会。以为何浩楠也变成了一个俗气的人。她说：你小心温水里煮青蛙，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这是给你一条活路，你自己不要，那我也没有办法。
莫双颖第二天就去找了方婉静。她要向所有人证明，一个人不需要多有才华，听话就行。她可以把一个平庸的人，一个听她话的人，调教成又一个主笔，又一个报社栋梁。无论艾晴蓝也好，何浩楠也好，还是已经走了的蒋星月也好，都看着吧，你们不是不可复制的。
方婉静接到这个消息，倒是又惊又喜。她早想重新开始了，但是她又不想原地重新开始，虽然她的新生要感恩艾晴蓝到她家里去看她，但是她真的想找一个新的地方从零开始。她想重新开始的时候换个名字，就算新生吧。这是她惟一的要求。不就是换个笔名吗，莫双颖答应了。
对于莫双颖把方婉静挖走了，艾晴蓝当然有想法，但是在她心里，莫双颖是自己的恩师，没有她，就没有她的今天。不过莫双颖自己承认不承认，这是抹不掉的。在晴蓝的内心深处，她还是认的。所以方婉静不好意思地向她告别时，她很能理解，满心祝福。只是如果莫双颖能在事前和她说一声，她的理解与祝福会更真心诚意。
莫双颖正在铺陈她的新工作，江海潮要她单独聊聊，还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她笑：你不怕你老婆了？江海潮说：现在都出人命了。
于是，莫双颖和江海潮又像两个大明星约会一样，找了一个边远的小店接头，前先脚到，进的包房。
“现在的情况是，有一个女孩子，怀了我的孩子，你说我怎么办？”江海潮开门见山。他一个人都要想疯了。但是孩子在别人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
“什么情况？这才多久？”莫双颖觉得江海潮和自己说这些太荒谬了，他应该和自己的老婆商量，和她说，她算什么？算他的红颜知己吗？她的内心里五味杂陈。她在他心里算什么？她真是何苦为他担了那么一个虚名。早知如此，当初她也就——
“那次本来想找兰心慧帮我演场戏的，商丽华要调查我们，但不知道为什么兰心慧突然走了。后来只要叫艺然过来。哪知道，艺然本来就对我有好感，加上我当时又意乱情迷，那天晚上就……本来想没什么的。当作一次放纵吧。当作一次报复吧。没想到，出了人命。”江海潮觉得自己不过是犯了一次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事怎么就这么大了呢？
莫双颖不知道应该如何来接这话。无语二字再合适不过了。男人都是这么随便吗？用性来报复一个女人，用性来伤害另一个女人。她又有一些庆幸，幸好不是她，如果是她，身在其中，她大概会撕了江海潮。
莫双颖如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那个女孩的想法呢？江海潮说：就是她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这个孩子啊？如果我说要，我想她是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如果说不要，不敢想她会做什么事。其实我对她，并不了解，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笨的人，其实对女人并不了解，无论是商丽华，还是你，还是她，我都不了解。
沉默。一大段的沉默。江海潮这次算是实话实说了，但是听的人，却难免心酸。莫双颖在想，自己这是在搅浑水吗？不如抽身而退吧。这孩子又不关自己什么事。生下来或者不生下来，都是别人的事。这桩事躲得越远越好。
这个时候，方见君刚好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她赶紧接了，并如实说，她和江总在商量事情。还故意把电话给江海潮接听了，江海潮先是一愣，然后在电话里客气了几句。莫双颖就汤下面，说方见君找她回去，她先走了，感谢江总的信任。这事她是不会说出去的。孩子要不要，这还得江总自己拿主意。她一口一个江总，叫得脆生生的。是生疏的生。
她甚至自己留了一百元在桌子上，她说这是她的餐费。她也没有买所有的单，她只买了她自己的单，莫双颖在她和江海潮之间，重重地划了一条线，渭径分明的线。
江海潮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一击。而这个人是自己很信任的人一个。他这才发现，他似乎做错了一件事。伤害了一个人。并且是深深地伤害了。
他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他真的不是。但是，现在，这事在哪里去说得清楚去？
莫双颖上了的士，长出一个气。就像胜利大逃亡一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江海潮找自己来是说另一个女人为他怀了孩子的事，还问她怎么办。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算他真的是很信任她，她也觉得这事情太恶心了，她也觉得江海潮这男人，不值得。同时她又庆幸，幸好幸好，那个怀了他孩子的人不是她。如果是她，那么现在的她应该是万劫不复了。
怀了江海潮的孩子，就真的万劫不复吗？未必。
艺然，当事人，内心就是充满甜蜜和期待的。毕竟，那是她信任的老师，那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在遇到江海潮之前，她的人生是含苞待放的状态。在遇到江海潮之后，她的人生就绽放了。她当然知道江海潮有妻室，但是她也隐隐知道他的婚姻一定不幸福，如果幸福，就不会有他们那一晚了。
不管江海潮爱不爱，腹中的孩子就是可能性。只要他说他要孩子，那么，他们就是有未来的。她不介意年龄，也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江海潮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一个人，他想醉死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算了。他没有死，只是胃穿孔而已。醒来的时候，在医院，旁边站着商丽华。商丽华说，你不要命了？你想把你老娘丢给我管？
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关心他。看了她那张脸，江海潮宁愿自己是死过去了，而不是被救回来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他和莫双颖一起的一幕，会不会又被商丽华这个大侦探侦探出来。
商丽华才没那个功夫。事情到了这一步，作为江海潮多年的正房夫人，她当然情楚，江海潮这是为情所困了。
方婉静也来了，她说她接到新闻线索，有人爆料某中年男子深夜喝酒喝到胃穿孔，送到医院抢救。没想到是江总。商丽华惊讶，还真是快速反应。这是谁报的料？方婉静说，一个是医院，一个是店里的小二。因为报社网站上的新闻线索奖，一经采用，付一百元的稿费。这点还是很诱人的。上哪捡一百元钱去？报个料就当弯个腰吧，万一捡到了呢？
商丽华心一动：你把那个店小二的电话给我一下。这个新闻，你就不要写了，写了也不会发的。
方婉静多聪明的人，就算商丽华没有嘱咐，她也知道不要写了。她听话地把报料小二的电话给了商丽华。商丽华要电话的目的，当然是问江海潮那天晚上是和谁在一起喝酒，为什么喝着喝着就成了他一个人？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江海潮就又陷入了昏迷。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一番抢救，最后发现了新问题：刚才的昏迷，是因为心脏，心肌梗死。要做搭桥手术。
方婉静一直等到江海潮抢救了过来，才知趣地问商丽华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做的，商丽华说，没有，你早点回去吧。方婉静过去给了商丽华一个熊抱。这是商丽华没有料到的。这么些年，她与人都是有距离的，有分寸的交往。还没有哪个下属会这么对她，从前的莫双颖没有，现在的艾晴蓝也没有过。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拥抱的温暖与力量。
“我妈说了，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方婉静说的话简短而有力，朴素而有温度。
方婉静走后，商丽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四点了，天，朦朦亮了。天亮后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太太俱乐部有个活动她要参加，有笔广告的回款她要亲自到客户单位去催一下。
30天写部属于自己的中篇小说挑战营 18 薄荷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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