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4

郑辉去生产队出牛圈的时候，老大郑豪才从家里出门。

与郑辉在生产队上工不同，大他八岁的郑豪在大队里的一个铁匠铺上班。

这是一个老式的铁匠铺，一个用耐火砖砌成的一米多高的炉膛里是熊熊燃烧的焦炭，一个长方形的铁块正在炉腔中被炭火煨得发白，被郑豪用铁夹夹出来放在铁腚上，冒着黄白的火苗。郑豪与他的搭档一大一小两副铁锤轮番砸下来，火星四溅。随着盯盯噹噹的锤打声，铁块开始变长变簿。在一声慢似一声的翻转锤打中，一个镐头的模形出来了，但颜色已随温度暗淡下去，又被丢进炉膛，等待着二次锤炼。

这种原始的铁匠铺主要为方远十几里地的农户打些镐锄铁锹，釜头镰刀之类的，偶尔也会根据农户的需要打些铁铲铝瓢，榔头菜刀什么的，挣点活钱。

这铁匠铺子是大队的生意，挣了钱便要上交大队部，每天也按时计分，一天最高十分。到了年终，队办的砂轮厂、磨坊、理发店、养猪场、连同新开的竹篾厂的收益合并计算，得出每天的分值，收入好得时候，10分的工分可以得四五毛钱的收入，比在生产队一毛多的分值要高出许多。大家都想到这队办企业上班，不用风吹雨打，还有个好收入，只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不是铁匠铺里原来的小徐去叁军，还真轮不到他，因此，郑豪格外珍惜他这份工作，到铁匠铺干了一年多，已基本掌握了这门手艺。

这家铁匠铺开在镇上的街角，偶尔有一辆车从门前走过，还有就是几个提篮卖菜的，在路边摆着地摊。

郑辉打完那把镐头，倒了一杯水，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目光就扫向了不远处的理发店。

邻近的理发店与铁匠铺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店里的收音机正放着样板戏的调子。一个留着大背头名叫老莫的，正戴着一副茶色眼镜，拿一把剃刀在象牛皮带一样的长条上翻来覆去的揩着，双腿叉开，微微弯下腰，把那锃亮的剃刀伸向一位双目微闭，胡渣抹着白色泡沫的顾客，慢慢地刮着，嘴里念念有词。

老莫的边上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高个子青年，名叫何超，瘦长的脸棱角分明，十指修长，左手拿着一把木梳，右手持一把推子，披着白色长衫，很轻松得模样，正在给邻座的顾客理发。这一老一少，一个剃头，一个理发，倒也配合的十分黙契，没有多长时间，就把两名顾客头发收拾利索。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四毛钱就到手了。

也许理发比打铁更挣钱吧，郑豪想。如果把素芳娶过来，让她也学会理发，应该是个不错的活儿，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如果素芳嫁过来，肯定不能让她到生产队干，如果两口子都在企业上班，肯定比生产队强。

郑豪正盘算着今后的小日子，心里无限期待。

而正在牛圈里出圈的郑辉正一钉钯一钉钯的，把牛圈里厚厚的粪草搂起到粪筐里。十几斤一钉钯的来回运动着，就象在泥塘里挖藕一样不见尽头。

汗珠很快沁满郑辉的额头，他身上的棉祆早已脱掉放在一旁，他和几个伙伴商量着抓紧出圈，赶在天黑前清理完毕，晚上耕牛回来还要关在这里的，这大冷的天，真得要多铺些干草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