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晚安故事

军人杜垚

2016-06-14  本文已影响56人  格子墨

那年七月的羊城,跟往年一样遍地流火。

军人杜垚被送到ICU的时候,已经中度昏迷,疼痛刺激躲避,呼之难应。 他始终是闭着眼睛的,但不影响判断出他是一个好看的男孩。高挺笔直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坚毅的下巴。我望着他浓密入鬓的长眉,猜他是个有着双眼皮的帅小伙。

病例上写着青年男性,急性起病。于某年某月某日负重训练五公里后,突发意识障碍,神昏谵语,伴呕吐…。诊断是重症中暑,横纹肌溶解,DIC。

主任查房的时候说预后不乐观,跟杜垚的连长说建议通知家属。

两天后,上着高通量血滤的杜垚居然能开口说出完整的字了。问叫什么名字,他说杜垚杜垚杜垚…,一直嗫喏着杜垚。直到问他是哪里人,他又开始重复着青岛青岛青岛…,问他知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开始念叨立正立正立正…。就这样重复了整个晚上。

杜垚的家属来了,爸爸妈妈和奶奶。家属谈话的时候听奶奶说杜垚是几代单传的独子,成为一名军人是他从小的梦想,是全家人的希望和骄傲。

中午探视时间,他们在窗外声声呼唤,孩子,孩子,醒醒,看看爸爸妈妈。他们问会回答问题的杜垚,是不是快好了?那近乎祈求的语气,让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想点头说是,因为能让他们快乐的时间不多了,我又想摇头说不是,因为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失望的落差,会更痛苦。

重复了一天杜垚立正和青岛的杜垚,已经从中度昏迷变成了重度昏迷,疼痛刺激无反应,呼之不应。望着一堆新查的化验单和检查单结果,杜垚已无生还的希望。

我把病危通知递过去的时候,没敢抬头看杜垚父母的眼睛。

全院会诊的努力和至亲声嘶力竭的呼唤最终没能挽回杜垚的生命。该来的还是来了。心肺复苏半个小时后,心电监护上仍是一条刺眼的直线。按压的护士回头说时间到了,我拉她下来,继续按压,直到筋疲力尽。

杜垚走了。

抢救记录写到最后一句,患者经抢救无效,宣告临床死亡。此时入夜已深,窗外细雨沥沥,我征征对着电脑,迟迟敲不下这行字。

杜垚被送到了告别室,痛失爱子的父母悲痛欲绝,满头银发的奶奶几近疯癫。声声痛哭穿过厚重的铁门凄厉传来,我听见杜垚的母亲喊我的孩子…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

填死亡证明的时候,我看到了杜垚的证件,果然是个双眼皮好看的男孩。照片上的杜垚,清爽干净,嘴角上扬,微微含笑,踌躇满志。

那年夏天,烈日骄阳带走一个24岁鲜活的生命,钢筋水泥的的城市第二天仍是人流攒动,车水马龙,没人察觉这世间多了一对失去孩子的父母。

军人杜垚,如果有来世,你是否还会选择参军,保家卫国? 你重复的“立正”后面,是不是还有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敬礼? 如果能重来,你会把杜垚青岛,换成爸爸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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