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8)

2024-03-31  本文已影响0人  冬天到了春天不远

分了家就像大河分了叉,兄弟在各自的河道上过着自己的日子。

爷爷奶奶和三个儿子住在一个院子里,二伯住在两间厢房里。要说收入,二伯挣钱最多,但是二妈自打自己立了门户就开始攒钱。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日子过得同样捉襟见肘。

一年年过去,爷爷奶奶年岁已高,但是精明的老两口坚持自己单过。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三个儿子一年给的几十块钱的“养老费”。

那是一年的端午节,爷爷坐在炕上,两眼望着窗外,嘴里咕念着,盼着哪个儿子能送二两酒过节喝喝,但是没有等来。

苦日子把子女的孝心都给吃掉了,爸爸说至今还欠着一份良心债、可是永远没有弥补的机会,但是当时家里真拿不出二两买酒的钱。

爸妈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他们总说我的命硬,因为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夭折了。妈说那个时候家附近的大沟里到处都能见到烧死孩子的灰烬。小孩子死了,父母抱起一捆草秸点上火,烧完了事,也没有多少悲痛。那个年月谁家死几个孩子都是很平常的事。

其实现在看起来也不奇怪,孕妇自己都吃不饱,胎儿哪来的营养,活不活就看谁的命大了。妇女生孩子和老母猪生仔差不多,一窝崽,活几个算几个,死了不足为奇。我家后来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孩子,也让父母操碎了心。

我从小就得了气管炎,妈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喉咙就像拉风箱,吱吱的尖叫声让她彻夜难眠。

妈妈学会自己给我扎针,注射药水放在水缸里保存。不知道治疗的方法是否对路,反正是一年到头地扎针,以致于屁股两边的肌肉都萎缩了,出现两个大坑。

弟弟从小就爱哭,一天到晚“妈呀……”,孩子哭,大人叫,弟弟从小挨揍最多。

八岁的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应该在二伯教书的那个小学就读。爸爸去学校报名,学费比预想的要高。爸爸兜里掏不出五角钱的报名费,只好去跟二伯借。

爸爸至今也忘不了这五角钱给自己带来的耻辱与伤痛。那个时候钱是金贵不假,五角钱相当于现在的二百元?下午,二妈就到我家来讨要这五角钱,催债不隔夜也是个逼人的速度啊。

妈妈还讲到另一件借钱的事:爸爸结婚奶奶向大姑家借了几十块钱,分家时候这个债务自然让老三自己顶着。

那是分家后不久,大姑父到家里要钱,蹲坐在后门槛上,不给钱坚决不走,爸爸只好东凑西借。满头大汗跑回来把钱还上,看着姐夫揣着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去,爸爸的眼泪流下来了。

爸妈咬牙想把日子过好,因为他们深谙这个道理:人穷了就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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