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寄宿生活
从上学起,寄宿就是我学生时代的主旋律。我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寄宿,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
我是没有幼儿园经历的,村小的一年级教室里,会有两拨人,一拨人是第一年上一年级的,另一波是第二年上一年级的。老师基本上不会对第一年入学的同学有过高要求,只有上课不影响别人就行。甚至某天没去上学,老师也不会刻意去找家长了解情况,毕竟刚去上学,想逃离学校可太正常了。而第二年上一年级的同学,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了,因为这学期学习成绩不好,是要继续被留级的。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第二年没学好的学生,第三年并不会好多少!
至今依然清晰的记得,第一年的一年级结束时,我的语文和数学成绩只刚及格。爸爸咨询了老师的意见,也问了我的意见,最终决定让我继续读一年级。因为撇开成绩不谈,二年级就要去管理区小学,面对寄宿问题,我的生活技能也还不够。
第二年的一年级,我的成绩和生活技能终于都比第一年好很多了,于是我开启了我的寄宿生活。二年级到六年级,我都在管理区上小学,三年级时,经历了学校重建,五六年级搬进了新的宿舍。至今,我仍然对前面三年的寄宿生活印象深刻。
我刚上二年级的时候,学校还是一座白墙青瓦的二层小楼。一楼是一到四年级,二楼是五六年级和老师的办公室。二楼的地板是木质的,楼上的动静稍微大一点,楼下就隐隐有灰尘落下来。后来灰尘越来越多,学校被上级评估为危房,开始重建。
旧教学楼左右两侧各有两座小楼,右边的是教职工宿舍楼,左边的便是我们这些寄宿生的宿舍楼。宿舍是一座红砖青瓦是平房,只有一层共四间宿舍,我们周边偏远村子的100多个寄宿生就挤在这四个宿舍里。
宿舍是大通铺,床是一个木头搭的大架子,共两层。我们年龄小的都睡在下铺,四年级以上的才能睡上铺,因为睡上面那层需要爬一下小“梯子”。说是小梯子,实际上就是在一个大柱子上用钉子固定三角形木块,算是一个踩脚的位置。那根大柱子很大,有一回我们几个小的孩子好奇,偷偷试爬了一下,我的双壁只能勉强环抱住柱子,逞强着爬上去以后,我就没有我勇气下来了。直到两个六年级姐姐下课回到宿舍,这才合力把我从上铺抱下来。
宿舍里,每人带一床被子和草席,以草席为界,两个人共同睡一条草席的位置。夏天的时候,两床被子太热了,一起睡的两个人就会约定好,一人带草席,另外一人带被子。印象里那时候的夏天并不热,我们冬天夏天都是盖一样厚度的被子。不过到了冬天,草席就太冷了,两个人就会一起带被子,每天晚上轮流把其中一条被子作为垫背,垫在草席上,才能抵御草席的冰冷。
刚开始寄宿的时候,特别开心,觉得没有家长管着,别提多自由了。可是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什么都要自己来,特别是到了晚上就更不行了,特别想家。没有寄宿之前,很多人都是和爸妈一起睡的,不为别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床!
寄宿生活里,夏天和冬天都有许多烦恼。夏天天气较热,最大的影响是我们的饭菜容易变质。菜是家里带来的,基本上都是酸菜,本身是腌制的,倒也没那么容易坏。但是如果不小心米饭掉进菜里没有及时拿走,或者勺子上的水份太多,菜也是会变质的。当然,这些都是我们菜变质多次后得到的经验。
我们吃的米饭是自己蒸的,开始寄宿的时候,一个铝制饭盒是我们每个人的标配。每周末从家里背一袋大米到学校,这顿饭吃完就继续蒸下一顿饭。
蒸饭是个技术活,最开始的时候经常掌握不好水量和米量。要么水少米多,米饭太硬甚至没熟;要么水放多了,干饭不像干饭,稀饭不像稀饭,黏糊糊烂唧唧的,别提多难下咽了。不够吃或者吃不完倒掉是常有的事。
夏天的时候,特别是早餐的饭,经常“臭酸”。打开饭盒盖子,就有一股子酸味扑鼻而来。高年级的同学说,这是因为前一顿吃完,饭盒没有洗干净,残留物变质了,所以影响了整盒饭。这就是我们最早理解到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算酸了,那也没办法,总不能饿肚子吧,只好想办法“补救”。
补救一般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就是下很多菜,把米饭打散搅拌,其实只是用酸菜味掩盖米饭的酸味,实际上吃进肚子的还是酸掉的米饭。但是那个环境下,没办法考虑更深层次的问题,只能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第二个办法是“众筹”,从相熟的小伙伴那里,每人饭盒里挖出一两勺饭,凑出一顿的量,一顿饭也就解决了。
后来大家也开始尝试解决洗不干净饭盒这个问题,那个年代根本没有洗洁精这么先进的东西,那怎么办呢?虽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学物理知识,但已经无师自通的知道要增加摩擦力!先洗一遍饭盒,然后洗米的时候再抓一小把米把饭盒里面仔仔细细地搓一遍。终于,夏天的里再也没有人吃到带酸味的米饭了。
冬天的烦恼是什么?水太冰了!100多人的宿舍,只有四个水龙头,只能排队轮流接水洗脸。洗脸台子也是用木板搭的简易架子,刚上二年级的时候,小小的我们身高还不太够得到洗脸台子,哪里能挤得过那些高年级的同学,早上常常排不到水龙头。
后来我们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就学乖了,前一天晚上接好水,第二天直接用冻了一晚的水洗脸。至今我还能清楚的记得,手伸进水里的那一瞬间,整只手一下子失去知觉,凉意透过骨头深处,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直冲天灵盖。手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双手传来阵阵刺疼,毛巾都没办法拧,需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女生寄宿,还有个问题是扎头发。虽然第二年一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尽力在学习了,但我还是扎不好。因为我的发量实在太多了,扎一个辫子的话,我一只手抓不住全部头发,扎两个辫子,我扎完一边就没力气扎另外一边了。后来,我妈只好拜托邻居家高年级姐姐帮我扎。
但是并没有扎多久,我就把头发剪短了,不只是我,宿舍几乎一半的女生都剪短发了,因为大家都长虱子了!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卫生条件太差了,另一方面也因为大通铺,大家睡觉挨得太近了,只要有一个头上有一只虱子,那所有人都有可能被传染到。
虱子是繁殖能力很强的生物,那时候我们用了很多方法消灭它,但是效果并不好。比如没有上课的时候,两个人互相给对方抓头上的虱子;把头梳换成密度很密的篦子,梳头的时候时不时会掉下几只肚子红通通吸饱血的虱子。
有一阵子,我妈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方法,用农药直接倒在我头上,裹上毛巾半个小时,据说可以杀死虱子。有没有杀死虱子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用农药的那一会儿,我的脑袋“嗡嗡嗡”的响,头顶传来阵阵刺痛。现在回头看看,我真是命大呀!不记得虱子具体伴随我们多久,只记得五年级搬进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蓄起了长发。
新宿舍的条件已经比原来的一层小平房好太多了,一排半米高的水泥砌的洗脸池,足足有10几个水龙头,蒸饭的地方还有单独的水龙头。宿舍边上还有几间安了热水器的淋浴室。
后来的初高中、大学的寄宿条件,和五年级之前的比起来,已经好大多了。但是我仍然很怀念那些一起蒸饭,一起睡大通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