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
·古风AU, (想暗鲨将军的)八尾妖猫黑x开国将军限,私设贼多
·前情提要见前文《猎艳》
自春季围猎已过三月有余,将军一诺千金,将混入新兵当中的小黑招到了麾下,目前在将军府供职。只是怕小黑自己也没有想到,漫长妖生里还有做将军近侍的一天。将军似乎毫不设防,将一介无名小卒提为身边最亲近的侍卫与副手,实在是过于唐突了,不免引起朝中上下大惊。
然而那位将军却也是个油盐不进的角色,起初群臣上谏圣上,劝将军再三考虑,将那职位一路高升的小鬼放回军中当个普通士兵,以绝后患。
一时间闹得风生水起,很有些妖猫惑乱朝纲的感觉,将军听闻后反应不大,招手把门边守着的小黑叫进屋中,问他:“你愿意回军中么?”
小黑不愿放过来之不易的机会,天知道如若离他远些,下次再高升又不知道是几百年以后了!心患自然该早早根除,越是亲近便越有下手机会。至于那亲兵队…小黑想到那群叽叽喳喳的毛头少年便起了一阵恶寒,便摇摇头:“不愿。”
“好。”将军回他,“那你就留着。”
大将军一言九鼎,将少年留在了自己身边。他既已下定决心,朝中自然无人敢多话得罪;大兴建国方才三载,这位年纪轻轻的开国将军手握虎符与军政命脉,又有谁敢与之正面交锋?
小黑不自觉间竟有些被他的话语打动,半个月后才领悟到个中深意。将军日理万机,亲临将军府的机会寥寥可数;而这人似乎又是个工作狂,不太喜好让别人插手自己的要务。而这并不是最要紧的,因为不久之后小黑就自我领悟到什么叫艺高人胆大,将军本人根本没在忌惮有人要害他,原因无他,多半是打不过。如果真有人胆大包天敢于挑战,将军也有十成自信将其捉拿归案,不费吹灰之力;而那眼神锋锐的小少年自然无以为惧。
小黑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将军久未归家自有原因。大兴建国前国土分裂至极,群雄割据盛况空前,各自占山为王,当今圣上以强硬的实力将众小国统一收归麾下,自然少不了开国大将军的苦劳。而今兴国尚未安稳,传闻将军接到某方密信,告知有叛乱之人隐蔽生息,躲藏暗处伺机谋/反,因此最近才忙得不见人影。
据那句“不愿”也有几月了,某日将军经过将军府,方才发现自己几月没有归家了,虽然府中上下有专人打理不劳他操心,但他依稀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绕到后院便见得那被他遗忘的"东西"悠然自得地在院中梨树上乘凉,将军向上望去,才见得那少年枕着手臂背靠着倚在梨树枝桠上发呆,那梨树本不经压,但一只半大的少年躺上去倒显得轻松自在,垂下的一缕长马尾悄悄垂下,在树叶中若隐若现,像猫儿躲在树中休息纳凉,伴着凉风习习,看着相当惬意。
将军突然很想捞一把那缕随着风摆来摆去的马尾。
少年却突然惊醒一般从树上跳下,落地没有声音,轻盈极了。
将军:“………”莫非是察觉到了?
小黑方才发现将军不再是那身素净的白袍了,今日着装稍显隆重,约莫是那大兴的官袍,看着更有将军威严的模样。将军本人束了冠,额间多了一条靛蓝色的抹额,其上镶了青色的玉石。将军换了整身的装束,一把青色长剑仍旧系在腰间。虽比起朝前各位仍显寡淡,但今日的将军可谓威严深重了,终于能不让人错以为他是哪走错的书生。
头一次见将军打扮如此讲究,小黑一时有些无话。
“咳…怎么待在梨树上?”将军率先打破沉默,虽然语气仍是平淡的。
“将军交待属下的事属下都做完了所以才呆在树上乘凉…”小黑有些尴尬,修习百年也不过在山中,入世他还是头一次,因而还不太熟练应对人间的谈话。
将军回想了一下,发现的确是没有交给少年什么差事做,兀自勾勾手,让他跟着自己去办事。
将军多了个小尾巴,而此尾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暗地里盘算着怎么抹人脖子。
“会骑马么?”那个被抹脖子的人突然回头说,悄无声息地惊了小黑一大跳,
“启、启禀将军,我不会骑。”岂不是废话,猫妖变回原身便能在陆地上跑得飞快,又不是走路慢吞吞的人类,哪里有骑马的必要。
说话的间隙将军已牵来一匹马,依旧是那日的白马:"不会骑就上来吧。"他已飞身上马,向小黑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
小黑将爪子搭在将军掌心,随后那只好看劲瘦的手却不知哪来那么大力,轻松就将他拽上了马背。他上了马,约莫是没有第二个人骑过这匹马,马儿不打招呼便闹腾起来。马儿性烈,差点将猫甩了下去,小黑一阵手忙脚踢,唐突被将军牵住了爪子,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将军一手握紧缰绳便安抚住一头躁动的马,令其听话。他不曾回头,只有一头长发打了个圈儿撩过小黑的脑门,稍触即逝。
“对了,以后不必喊我将军,”将军见他坐稳便松开了他的爪子,转身御马飞驰。他的声音不大,却稳稳地地落进小黑耳里,一字一句留到百年后仍记忆犹新仿佛昨日,“叫我无限就行了。”
马儿跑起来颠得厉害,他一只猫便是化了人形也仍旧是猫的体重,若非是化为原身,其余时间倒都是轻飘飘的。
小黑默默地将爪子搭上无限的腰间,怕这马下一秒就要他原地殉职了。
军营离将军府并不远,骑马很快便到了。下马的时候小黑没要无限帮忙,嫌马背烫脚一般地飞速翻下,落地轻盈。
无限:“………………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
朝中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无限近日忙于练兵,一直在军营内凑合着休息,便不打扰将军府中上下劳碌了;大约是训练终于有了成效,他才得空回一趟府中。
小黑在将军府中略有听闻,无限将军年纪不大却武艺高强,兴国境内难寻敌手,作为将军领兵带队,文韬武略俱是精通。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时局并未安稳,朝廷之内暗潮汹涌,勾心斗角比往常更甚,皇城相府都盯着这位年轻的大人。
无限带小黑上至高处,便见飞檐斗拱下兵列整齐,军士身披玄色铠甲,一个个如绿豆般大小,登高看便是一片无穷尽的方阵人海,整齐划一。
将军站在高处,底下军士看将军手势一动,一声令下,便能变换不同兵阵,以应万变。
“我接到密报有人意图谋/反。近日练兵繁忙,便是打算不久后带兵出征。”无限说。
回想起三个多月前在军帐中所见的新兵蛋子们,小黑不由得暗自吃惊,原来真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把人训得井然有序,足以出征。
此时太阳落山,血日残阳映着那一抹抹玄色,如同雨水冲刷过后的血迹留存。这一刻小黑突然被唤醒属于妖族的记忆,那记忆告诉他人与妖有血海深仇,而那些身着玄甲的兵士,或许就将用他们手上崭新的长剑捅过同族的躯体,妖族稀少,在无限这样的救世人臣手中,外族只会落个死无全尸。
那一瞬间,同西边落下的血色余晖之中,妖血在他骨子里烧得滚烫。
无限说了几句,却发现身边人不曾有过回答,他轻咳几声,及时阻止一座猫型火山的岩浆喷发,
“你打算如何?”无限问,“我猜你身手不错,不必浪费时间和新兵一起训练,未尝不能胜任大将职位。”
小黑回过神来,话里已带了些果决,他已下定决心:“属下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只是还有一事相求。”
“所求何事?”
小黑将眼神从那落日余晖中移转来,对上一双瞳色稍浅的眸,如同霎时落入一潭深水,陡然间便冷静了,
他屈膝跪地:“属下恳求将军收我为徒。”
“为何?”
“我想…!借将军之手让自己变强,足以求得家国安康,家里亲人不必为战乱所扰,不再有生离死别。”
小黑仍垂首,他假装镇定,避免直视无限的眸,生怕被读出一丝恻隐之心来,手却不住颤抖着。人族怎样暂且不论,但开国将军本人又岂非池中之物,他能以一己之力安国兴邦,令万人仰仗。百战百胜的将军深不可测,唯有先了解他、变成他方才能击溃他。
对面静了片刻,便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无限对着一旁的侍从说了些什么,对方便匆匆去办了。侍从一离开,此地便只剩两个人。
无限没有正面回答他,小黑只觉自己一时冲动…便是套近乎也不能唐突凑这么近吧?
他内心打架之时,一旁的侍从也急匆匆地端来些什么了,定睛一看,托盘上呈的是一只盛酒的银壶与酒杯,
酒仍是烫的,想必刚刚温过,即便那银壶盖得紧实,仍呈出一种醇厚的酒香。
“…这”小黑一时之间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侍从不让他多废话,便领他倒酒,小声跟他咬耳朵:“拜师礼本来繁琐…无限大人干脆免了,你端酒给他,他接了你的酒便是你的师父了。”
小黑对人间的习惯礼法不甚了解,也未曾想过无限竟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便提起银壶斟酒,
将第一杯酒呈给师父,从今往后,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将军接过酒便一饮而尽。
小黑仍跪坐着,他拾起第二个酒杯,为自己斟上一壶,仰头饮下。那酒以青梅煮过,闻着浓郁清甜,不曾想却是烈酒,穿入喉咙时仿佛烈火滚过一片雪原。小黑从未喝过酒,只觉得这烫过的酒辛辣极了。
而那人竟是不动声色一仰而尽。
将军放回酒杯,便领少年起身。
年轻的将军高高在上,轻抬起他的下巴,还是波澜不惊的面孔:“我答应你了。”
少年看向那凉薄的手,青色筋脉丝丝分明。
或许那脉搏里也流着烈酒烈火一般同样滚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