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指月 右手红线
转经轮响 一宿梵唱
等你三途边回望
我长坐佛旁 半倚斜阳
青丝远山长
——《梵唱》音频怪物
青丝远山长,却又一夜白头。
从前我是不信人可以一夜白头的,如今世事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信了。行走世间,都是妖怪。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就像姥爷仓促离世时,我守在家里看护姥姥,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在我最摇摇欲坠的时刻,我幻想姥爷最后的时光,眉间惨青,毫无生气,我的心也瞬间化成惨青琉璃,落地铮铮。
那是我深爱的男人,那是我的半条命。
很多人会说,多少年了,应该放下,应该淡化,应该放过去走。但是有的事并不是知道就能做到。他带给你关于童年的所有记忆,他倾听你的喜怒哀乐,用苍老的智慧给你指路,他把心里认为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他年近八十岁还为了你放假回家而去满县城买大胖鱼,他偏爱你,偏爱到让所有人都不理解但是也只能接受。所以有时候我就会觉得,世界上最让人底气十足的,不是尊重与平等,而是偏爱。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颗小星球,逝去的亲友就是身边的暗物质。我愿能再见你,我知我再见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我感激我们的光锥曾彼此重叠,而你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纵使再不能相见,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离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网的永恒组成。”
他曾经出现过,又被岁月带走。他在我生命的最初,就为我定义了亲情和温暖,他永远改变了我的星轨,让我这些年一直热爱和长者对话,与沧桑的人交谈。他使我懂得,世间强大另有定义。然而,他还是走了,也许对他来说,山那边熟人更多。
其实文字和人一样,很多时候比拼的不是强,是弱。是弱弱的真,是短暂的真,是嚣张的真。好诗永远比假话少,好酒永远比白开水少,心里有灵,贴地飞行的时候永远比坐着开会的时候少。所以,大醉之后,看到女人而不是看到花朵,看到月亮而不是看到灯火,想起你,而不是想起其他比你完美太多的人。
其实总得来说,我还算是一个比较节制的人。离家多年,从未想家到不能自已,也很少为了什么事而忘形失态。但是此刻回头看着过去,真正让我怀念,甚至甘愿奋不顾身再来一次的,并非是那些被热切盼望过的事物。当时不以为然的人和事,甚至几乎无法忍受的一切,如今却在唏嘘中反复怀想。在这个习惯失忆和告别的年代,真正能够让人们牢记的,却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当时。
也许还是对现状不够满意,才会时常想起从前。活在当下及时行乐的人,是没有从前的。但那些所谓的美好的从前,在当时当地,大约也不像如今我记忆里那样让人觉得美好。我记得上学时候同窗打闹玩耍一起努力的时刻,就忘了那时候前途未卜的忐忑和不安。我记得梦溪湖畔独自一坐一天的时光,湖水很美,锦鲤可爱,就忘记了湖边蚊子很多,日子清冷。我记得毕业后独居的日子潇洒恣意,轻松快乐,就自动忽视了每晚担心门窗不严而进来匪徒的焦虑不安夜不能寐。过去了的时间都在记忆中被反复镀金,因反复回想,而过于虚幻美妙。这是开始老了的人在追忆从前时的通病。
其实分别也没有这么可怕。65万个小时后,当我们氧化成风,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而我们,也终究会在一起。
左手握大地 右手握着天
掌纹裂出了十方的闪电
左手拈着花 右手舞着剑
眉间落下了一万年的雪
左手一弹指 右手弹着弦
舟楫摆渡在忘川的水间
左手指着月 右手取红线
赐予你和我如愿的情缘
左手化成羽 右手成鳞片
某世在云上某世在林间
我左手拿起你 右手放下你
合掌时你全部被收回心间
你是我 无二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