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一个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3月10日只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日子,但当我久违地走在上海的街道时,我觉得有一些事情还是引起我的关注和深思。
下午1点多我冲到娄山关地铁站(地铁2号线和新开通的15号线)附近天山支路的联想打印机维修中心。这是一个大约100平方米的大办公室,只有一个技术人员。35岁左右,面目清秀,一个麻利的技术工人!他熟练地为一个40多岁的男人修理了一台一体机打印机,一页纸刚从打印机上撕下来,皱皱巴巴,随意地扔在螺丝刀等工具旁边,我看出来这是他孩子寒假化学作业的一页,很可能是一个初中三年级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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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人离开后,技术人员用一个长螺丝刀敏捷地打开了我的打印机,最后还用钳子取出了卡在里面的一些碎纸片。我的打印机还有个问题,就是每页纸左边总是一道黑边,他说这是硒鼓的寿到了,应该换新的。“你应该在网上订购,” 他说,售价和在维修中心购买都是一样的。我说我的孩子周末需要这台打印机做作业,我宁愿从他这里买一个新的硒鼓。他立刻走到里面一个小房间,但很快就折回,说目前没货了。我说,有没有旧的用过的也可以。他走到一个架子上从几十台打印机中挑选了一台,从里面拿出墨盒,仔细端详一下,然后把它放进了我的打印机。他打印了两页纸,显然这个旧墨盒很好用,不再没有那道令人讨厌的黑边了。
至于价格,他介绍说,全新的品牌墨盒售价225元,但这台二手硒鼓只打印了1000页左右,而普通硒鼓可以打印15000页。“你出150元好了,”他说道。我稍一迟疑,就接受了。他开机检查维修费是100元,所以我总共应该付给他250元。当我在支付宝上要付账时,250这个数字还是让我有点迟疑:250这个数字 —— 这个数字很讨厌,250就是傻瓜的意思呀。
我们聊了一会儿。我觉得他的工作环境不错,安安静静,也比较清闲。我好奇他的教育程度。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没有上过大学,来自重庆,已经在这里工作了10年,目前每月能挣5000到6000元。”你觉得这在上海够吗?“他平静地问。这显然让我有些失望,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实话实说:不够啊。但我告诉他,现在大学毕业生一离开校园就几乎完全失业了,不得不在餐馆里做洗碗洗盘子这样卑微的工作。对此,他显得很惊讶,问道:“大学毕业生在外面找工作不是很容易吗?”
他就住在那间大办公室里,所以不用付房租。公司给他交社保,但没交住房公积金。我想,他可以指望在60岁或65岁时就可以领退休金(政府正在决定是否将退休年龄定在65岁,但这个消息激怒了很多人。他们揶揄说,政府抱怨人们生的孩子太少了,但35岁以上,公司又不要了,而领退休金的年龄又被活生生延迟了五年?这是什么逻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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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维修中心出来,我把打印机装在一个无法扎上口的塑料袋里,坐在星巴克对面的椅子上歇息一会儿,也看看这来来往往的人群。难得到闹市来。我注意到1901年起家的素菜餐厅松月楼就在不远处。它本来在豫园是有家老店的,但在天山路,在星巴克、85 C烘焙店和一家时尚烧烤店旁边,竟然有它的分号,倒是有些匪夷所思。我走进去,注意到有植物蛋白做的各种各样的鸡肉、肉松、肉饺子、肉包子和火腿。还有用图案设计很潮的塑料袋包装的植物肉这是一个由台湾素食公司推出的品牌,好像是阿里巴巴投资的。老素食餐厅真是与时俱进啊!竟然也为这种时髦的新生事物也是竞争对手做经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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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椅子上拍了一段短视频,想想家人在呼市和北京上午发到群里的漫天黄沙,我就特别注意到上海这边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人们穿着已经有些单薄,还有穿裙子的,有的人甚至拖着可以带上飞机的行李箱急匆匆地走着,而老人则在这些商店和餐厅对面的几十把椅子上休息。就星巴克而言,我注意到进去的都是年轻人,老年人只会在外面的椅子上慵懒地闲聊或刷手机。
几步远的地方,社交视频平台快手正在搞着促销活动,一对年轻男女在招揽着过客。新注册的用户都会得到一个毛茸茸的大白鹅玩具和一个白色的带盖子的杯子。他们招呼我也扫一下,结果发现我是个老用户,就与这些礼物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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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家素食餐厅向西不远的地方,我注意到一家广东鹅肉店,橱窗上写着菜名,有鹅脖子、鹅脚、鹅胃、鹅头、鹅肠,当然还有鹅肉,甚至鹅肉蔬菜米饭,显然是针对这个繁华商业中心周围的白领。粤菜这几年迅速从广东遍布到全国,也真是餐饮界的一个重要现象,或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击败湖南菜或江浙菜,成为中国的主导菜式。去年12月,我在美国呆了十天,注意到广东餐馆在美国几乎无处不在,在那里我还看到不少白人(我清除记得看到一个三口之家或四口之家围坐一桌,也曾看到一对夫妇之类的)乐陶陶地享受着广东菜。
广东鹅肉店的东边是一家张奶奶海参店。一公斤干海参卖到4000元左右,这个价格简直疯狂!当然,这三年的疫情提高了人们保健和免疫的重要性,但这价格完全不可理喻!难道它要比金子还要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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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地铁,我注意到靠墙立着一台自动鲜花售卖机,就在自动饮料商店旁边。左边是口腹之食,而右边确是心灵的食物!这台售花机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第一款鲜花售卖机,我不知道它能在市场上存活多久。一台鲜花售卖机,需要多少浪漫蒂克的人来光顾消费才能养活!
从西藏北路地铁站(8号线)出来,我注意到一个装有小轱辘的铁棚子,上写“早餐驿站”和“上海市早餐计划”的字样。这家店供应上海所有常见的早餐,如炸鸡、包子、香肠、面条和煎饼等。公司名称也在上面:放心阁。我网上查了一下,了解到这家公司总部位于北京房山区,主要生产移动店铺及相关设备、各色小吃零食。我在公司的网站上看到,只要支付10 -20万人民币,就可以加盟。这可能是政府应对实体店持续上涨的租金的一个妙招。自去年6月初上海基本解除为期两个月的封城以来,我注意到不少餐馆和零售商关门了,一片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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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把打印机放在老地方,吃了块五香豆腐干,然后骑着自行车跑到家南面大约400米的小公园。在那里,我必须接着读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乔治•阿克洛夫(George Akerlof)和罗伯特•席勒(Robert Schiller)合著的Animal Spirits(《动物精神》)一书,需要看完安然危机和次贷危机的有关章节。是的,虽然这几年我已经反复阅读了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的四部小说,包括读了四遍的《双城记》和目前正在阅读第二遍的《大卫•科波菲尔》,但我开始刻意阅读一些严肃的商业和投资书籍,比如这本。
然而,书看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老人走近我,向我询问人民广场的方向。我跟他说了几次怎么去,他最后还是一脸茫然地问:“哪边是南方?”
大约两周前,经朋友介绍,他从中国北方的山西省临汾市来到上海。他出生于1962年,在附近一个算是豪华的雅宾利小区当清洁工。他说,一个月挣3800元,租了房子再吃饭就所剩无几,平时没有休息日,每天下午四点半下班。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在五点左右出来,打听如何到一些名胜古迹去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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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知他已经去过南京路了,但当我告诉他人民公园就在南京路附近时,他说:“那好远啊!”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胖乎乎的女人走过来,操着四川口音,问他是否打听到了路怎么走。那个女人说话时拿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肘,我就意识到他们可能关系不同寻常。这女的知道坐地铁去没几站。我说还可以做108公交,但他们执意要走着去。我手指西边,对他们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看那红绿灯。到了红绿灯,你们向南走,一个劲儿地往南走,即使看到隧道,你也还是要进入隧道,出了隧道,接着往南走。当你走到一条很宽的河流苏州河时,你就离人民广场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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