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样子

2018-09-07  本文已影响25人  怀念熊猫

在学校门口乘坐755,然后再转239,走一站路左右的路程,就到了我兼职的地方,总共要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平常都是双休过来上班,一天八小时,每个月赚的钱多半用作生活费,余下的我想换一台手机,因为自拍真的太模糊了。

还未放暑假时我就和海洋世界负责兼职工作的经理签了合约,在为期两个月的暑假里,每个星期6天班,星期一休息,最重要的是酬劳比平时多出了许多,当然最终解约权也是他说了算。那双金丝边眼镜框下如鲨鱼一般狡狤的眼很是让我不安,以至于我草草的签了字,快速的溜出了办公室,像一条从鲨鱼嘴里逃出生天的沙丁鱼,心蹦蹦的跳,喘着大气。

我一直都在海豚馆工作,大我一届的师姐介绍我过来的,她毕业离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起初还有几个同校的一起,后来他们嫌这边太远,也就不来了。而我,喜欢这里的海豚,看他们在水里扑腾,就感觉很欢喜,再者,都是些维护秩序帮旅客拍照留念的工作,倒也轻松,也就一直做了下来。

于飞是我们这里的海豚训练员,很年轻,因为瘦弱的缘故,显得很高,他留着略长的头发,在水里湿漉漉的,然后用手全部梳到脑后,偶尔有几簇不大听话的发丝,弯勾勾的挂在他的额前,他也不去理会他们,让它们扫过他的睫毛个鼻尖。

我很少同这些训练师交流,因为我很少能有很长的空余时间,来海洋世界的游客多半都会来观看海豚的表演,所以我得及时的安排场地,打扫卫生,还有负责拍照。有时候我在想,这些扑腾来扑腾去的海豚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我一样,傻傻的站在这里,看着一群观众用力的鼓掌欢呼,然后面带微笑。

嗨,同学,可以帮我拿一下luka的箱子吗?

这是于飞第一次同我讲话,我愣在那里有几秒钟,他指了指在我脚边装鱼的蓝色小箱子,我哦了一声,慌忙的把箱子递了过去,luka快谢谢姐姐。他的海豚叫luka,一条美丽的宽吻雌性海豚,它的脑袋露出水面,吱吱叫着,游到水池的边缘,一跃而起,干净的入水,如跳水运动员一般的优雅,我想这真是一条美丽的海豚,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它又游了过来,露出欢快的脑袋,左右摇摆,于飞从蓝色的小箱子里拿出几条叫不上名字的鱼,它一口一条,可真是个胃口极好的美人儿。

我不是第一次接触luka和于飞,有很多次我帮他们和旅客拍过照片,他总是嘴角上扬,luka咧着嘴巴,露出一排排整齐的牙齿,有时候它会亲吻游客,更多的时候它只是乖乖的呆在于飞的身边看着他。

真正接触于飞,是在某个日落的黄昏,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海豚馆,忽然被一个人喊住,这个人就是于飞。有时间吗?没有太多的话,我拔钥匙的手停止了动作,回过头望着他,整齐的眉毛,灵动的双眼里面我看到了我自己。我的脑子飞速的转动,有的,有事吗?

他递给我一双干净的雨鞋,带着我从后门来到了海豚的表演池,这会已经没人了,剩下一两个训练员在这里带着他们得海豚,忽然从表演池右手边的入口处,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像一只离弦的箭在水里穿刺,然后嗖的一声钻出水面,整个过程不到几秒钟,于飞招招手,luka便乖乖的游了过来,像一个害羞的少女,从水里露出个脑袋张开嘴巴,于飞从箱子里找了一条鱼,好让这个小家伙安静一会。

我站在表演池边,手里拿着鱼,笔直的站着,于飞让luka游一圈后冲出水面吃掉我手里的鱼,这对于它来说不算多难,于飞的手势我看不太懂,毕竟我不是海豚,luka从我手里吃了五六条鱼后满足的游回了后池,于飞告诉我,这是以后准备的一个互动环节,先让我代替的排练了,我脱下雨鞋,跟于飞和luka道别后走出了海洋世界,原来作为游客来这里心情是不一样的,我看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广场中央的喷泉喷的人们尖叫连连,我穿过繁华和嘈杂慢慢的朝239走去。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这是于飞告诉我的,那会我们正在马路边上撸串,我说:好名字。他不说话了,啃了一串羊肉,一伸手,老板,两瓶哈啤。我喝着冰冷的啤酒,这味儿说不出的苦,那年夏天,每个星期我们都要来这里喝一杯,仿佛这冰冷的啤酒能浇灭我们每个人心中的苦闷,但事实是我们喝来喝去也没能释怀,反而给老板增收不少。

我们之间熟络起来,还要归功于luka,后来我成了于飞的御用排练演员,每当有什么新的节目需要提前排演,都是我来完成的,慢慢的和luka也亲近了许多,好几次我坐在池边,它会偷偷的游过来用嘴挠我,你一转身,它便没入水中,一溜烟的跑掉。

于飞说luka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像他一样,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于飞的母亲死于难产,这是他父亲恨他的原因,那时候他读不懂父亲看他的眼神,只知道父亲对他总是十分的冷淡,有一次于飞割破了手指,吓得哇哇大哭,父亲冷漠的像个外人不耐烦的用创可贴帮他止血,就算看了第一名,也很少得到称赞,那时候的于飞是怨恨的,后来外婆告诉了他母亲的事,于飞突然就释怀了,仿佛父亲做的还不够决绝,这都是他喝醉酒后说的。

在我的眼里,他是高冷的,很少看到他笑,就算是得到别人的夸奖,也只是礼貌的谢谢,波澜不惊,也许是从他小的成长环境,让他已然不在乎这些之外的东西了,但他又是幼稚的,会抱着我独自流泪,这个真是一个傻孩子,至少你还有luka和我呢。

那个夏天,我们一起坐公交穿过w城的街头巷尾,偶尔飞过头顶的飞机划下长长的白色的痕迹,这样的日子安静而又美好,晚上我躺在床上,抱着小电扇,只要梦到那只可爱的luka,连做梦都带着微笑,我用我的老旧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和于飞盘腿坐在池边看着镜头,中间luka露出水面,欢快的扑腾着水花,我敢肯定,于飞笑了,我也笑了。

以前在这里呆上一天我都感觉到漫长,现在不一样了,每一天似乎都过的飞快,也许在这里有了朋友更开心了吧,两个月的日子里,于飞和我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用他的话来讲:知我莫如你。的确,我们是同一类人,懂得一切情深,不露蛛丝马迹。

暑假结束后我又回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逢双休才过去兼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联系,我用攒下来的钱换了一部手机,加了于飞的手机号和微信,有时候上课时能收到luka的照片,看上去个头似乎又大了一点,还是那样成天在水里摆着尾巴。想来也是奇妙,十多年前的我是怎样也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今天,离开那片贫瘠的土地,遇到一些人,遇到于飞和luka,我想这一定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

于飞是南方人,从小到大都未曾去过其他地方,他的母亲出生在北方,是那个一到冬天就漫天白雪的北方,从遥远的北方嫁到南方,却在于飞的出生时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于飞总是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他手腕上有一条清晰可见的刀痕,我没有问过他这是怎样造成的,我知道他一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爱他的母亲,就像luka爱着他一样。

2017年底,寒假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和于飞两个傻傻的冲到了牡丹江,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没有叶子的树干,这一刻我们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这样静静的躺在雪里,躺在彼此的身边,看头顶的云缓缓飘过。

第二天的时候于飞感冒了,他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像极了东北的汉子,露出脑袋,他艰难挪动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靠向我,你说我死了以后会到天堂吗?他看着我,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天堂,我不知道,但你是个有爱心的人,不会太差。真的吗?他似乎不太满意我的答案,悻悻然的又把自己挪了回去,我起身摸他的额头,有点烫人,他的脸瘦弱的让人怜悯,我的手能触摸到他的肌肤,睫毛,嘴唇。我就这样抚摸着他的头发,他闭着眼像一头熟睡的动物,我想他定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只有睫毛偶尔动一下,我就这样把他的头放在双腿上,看他睡的如此的踏实。

回程的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我握着他的手,那手不知是冷还是其他,一直发抖。他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没有言语,我想她肯定是想她的母亲了。

我们最终也没有把友情升华为爱情,用他的话来说: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一个陪动物玩耍的人。但我就是喜欢看你和luka一起时的样子,那时候的你没有烦恼,没有憎恨,只有疼爱,你爱这个世界你爱luka,唯独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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