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承包农田

到了今年，大哥属于真正的老人了。

三十多岁的时候，承包公社编织厂，因为经验不足被人坑，结果深陷债务，从此一路跌跌撞撞，等到还清外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十年。

再等到帮扶好两个儿子分别买房成家 ，大哥头发掉光了，眼睛花了，腰也佝偻了。

大哥初中毕业，学历不高，但心气儿高，把这么多年的跌打滚爬归咎于时运不济。

放眼四周，同龄人似乎都过上稳定富足的日子，只有自己还动荡不安。

不甘心自己要啥没啥，于是去离家二十里的村庄，承包60多亩农田，挖塘放水，夏天种植荷藕冬天放养龙虾。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捞鱼摸虾之前也只是零打碎敲，搞系统养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经验不足，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有赔有赚，几年摸索，虽然盈亏不大，好在积累了经验。

越来越熟练，信心跟着上来，然而，大哥身体出现了状况。

早先年由着性子喝酒，加上生活没有规律，又上了岁数，靠近七十，疾病终于逮着机会反扑了。

望着满田的农活，大哥感觉力不从心了。

啥事都叫工，自己当甩手掌柜，内心肯定舍不得，还能赚多少？

唉，人生总是处于两难。

我每次回家，总要帮父母洗洗刷刷，最多在附近走一走。

大哥承包的农田比较偏远，我也就懒得一去。

这个周末，我终于下定决心，坐在大哥电瓶车身后，去了他的“王国”。

60多亩，分为东西两块，种植不同品种，四周的围堤栽蔬菜。

荷叶才出水，稀稀落落，似乎显得冷清萧索。

大哥说，这是错觉，再过一个月来看，阔大圆厚的荷叶一片挨着一片，一片叠着一片，满河塘挤得密不透风。

我能想象，风一刮，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就像课间做操，所有的学生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

我家老屋门前曾经有荷塘，没有眼前的大，但每年的六月来临，荷叶把荷塘遮得严严实实。

老屋拆迁，这一片亭亭荷叶 ，经常来我的梦中哗啦哗啦。

大哥虽然给农田出入口装了监控，还是放心不下，夜晚经常宿在这里看护，居住的是空置的民房，这样的房子有很多。

村庄比较偏远，大部分人都去了城市，最小的村组只剩下三四户人家，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按照季节侍弄庄稼和花花草草。

太阳当头照，如同在下火，我沿着荷塘没走几步，浑身冒汗，口干舌苦。

大哥把我引到他居住的房子跟前，让我坐荫凉下息息，他继续除草放水。

我抬头看看，红墙青瓦，红格子木门外面罩着窗纱，还有一只老旧的簸萁挂在屋檐下，无声地诉说岁月的流逝。

这种模样，像极了我家的老屋。

时间过得真快，弹指一挥间，老屋早已拆迁，我与老屋不相见有十年，老屋无数次来到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