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乳名
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乳名
说一下语言基础。
同学们很多语言没办法顺溜。
这有现实的原因,现代汉语正在英语化,这是现实的进程,但是我们的写作必须依托于母语,
当然也不可能是古汉语的文言文,文言文和现代口语同样依托于母语。
那么母语长啥样呢?
(本来以为不需要说,还不得不说,遗忘了语言,被语言遗忘啊)
先将芳菲的一段,还有我的一段发上来。等会儿说。
换过班,我取下巡检表放在台面上。在前台的椅子上坐下,取过帐薄查看白天的流水。天还没热起来,店里的空房间就没了。旺季一年比一年提前,总是让人难以适应。
再来我的
电刨嚓嚓响,电锯嗞嗞叫。老洪心情烦躁,一杯茶捧在手里都凉了也没顾上喝。老婆喊道:“要喊你几声,你才听得到?”老洪把眼一瞪:“叫鬼呢?你宝贝儿子还没到,怎么走?”工人们一阵哄笑,小六子拿着手里的木料拍着手心对小七子说:“叫鬼呢。”小七子嘿嘿笑着示意他别讨骂。
我从母语说起。
例: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夫戰,勇氣也。
这是课文上的,估计都读过
并不是文言文,就是古人的日常说话。
因为前者是引号里的,美男子徐公自己说的话。
第二句很好懂。
再看看现代口语。
他上海人
“他家房子好大
他高个子,或者他个子高
我们可以看到都没有系词“是”“不是”
也就是直接说,这就是我们的母语,植根在我们的思维深处。
只有这么说,我们才顺溜。生活中你就这么说话的,脱口而出,从没有想过。
假如对日常对话录音,你就会发现。
但是一旦我们写作为什么不顺溜呢?
因为我开始讲英语了。
不是真的讲英语,而是按照英语式样的语法在讲话,也就是语文课告诉你的汉语语法,这就有个巨大的错位。
心里是母语,嘴中是英语模样的汉语。
当然就非常凌乱,就像才学跳舞,两只脚会踩踏。
阎连科就是这么从母语到英语的,还洋洋得意,殊不知他将好不容易保持的东西丧失了。
好。我们看一下我们的作品。
换过班,我取下巡检表放在台面上。在前台的椅子上坐下,取过帐薄查看白天的流水。天还没热起来,店里的空房间就没了。旺季一年比一年提前,总是让人难以适应。
换过班,我取下巡检表放在台面上。在前台的椅子上坐下,
换过班,我取下巡检表放在台面上,在前台的椅子上坐下,
它是不是应该逗号?
我们是这么说话的。
天还没热起来,店里的空房间就没了。旺季一年比一年提前,总是让人难以适应。
天还没热起来,店里的房间就没了。旺季一年比一年提前,真让人难以适应。
得这么说话
因为我们用英语说话,逻辑优先,所以立刻想到房间是空的,因此“空房间”就提前冒出来了
因为一年又一年,逻辑又出现了——“总是”
这就是怎么都理不顺的原因所在。
怎么办呢
要记住,你要用母语说话(不是所谓土话方言)
土话方言的根基依然是母语
也就是海德格尔说的众神之一(民族的语言之神)
这是大部分同学都有的情况,或轻或重。
比如我们落笔就写不出“他上海人”
一定是“他是上海人”
当然,我不是说这样是错的。
而是说,要注意,两者都是可以的,更自然的或许是前者。
心里是母语,笔下是英语,一定踩踏,像喝醉了一般。
喝醉的人想走直线,但是走不了啊。
交警要醉汉承认自己醉酒,醉汉又不肯吹那个测试仪。
那么交警会说,你走一条直线给我看,走直了就放你。
醉汉走了几步,跌倒了。
同时,要顺从第一时间从心里出来的母语,减少语法的干扰。
文学语法我也说过是意象的语法,不是公文的语法,也不是教科书的语法(仍然是实用文的语法)
这方面做不到,即便诵读还是理不顺。
因为脑子里还是语法在作怪。
作家用英语写作,同样不按照英语语法。
我虽然不看英文原著,但是我看英文歌词,就会知道这个道理。
英国人美国人写歌词,也不会按照语法写的。
这样就可以在诵读的时候注意一下。
是不是在说英语(因为我们学英语是完全按照语法的,不是英语文学对不对?)
现代中国人学文学,太难太难了。
O(∩_∩)O哈哈~
等于是跨越两道鸿沟。
也就不怪阎连科写成那样了
他尽力了。
大家看看莫言,看看王安忆的。
阎连科或许觉得很冤呢。
我再举例同一本杂志的刘索拉
刘索拉书单里提过
新变形记
昨天我丈夫说我们家的家具要重新刷一层漆。今天我换上一身工作服,刷了一天,到晚上才只刷了全部家具的三分之一。而我浑身斑驳,连脸上都是油漆。
我一肚子火可怪不了谁,谁让我结婚时昏了头要买这些累赘呢?为了挑选它们我跑遍了全城,为了搬运它们我费了牛劲,现在每天还为了它们的清洁搞得我连梳洗打扮的时间都没有。
她好一点,但好不太多。
为什么呢?
也很难说好
但是她没那么磕碜。
大家可以看到,她不反复说“我”就没办法写。
昨天我丈夫说我们家的家具要重新刷一层漆。
没那么差劲。
昨天老公说家里的家具要重新刷一层漆。
可否
或者。昨天先生说家里的家具要重新刷一层漆。
她老公是法国人
今天我换上一身工作服,刷了一天,到晚上才只刷了全部家具的三分之一。而我浑身斑驳,连脸上都是油漆。
今天我换上一身工作服,刷了一天,到晚上才只刷了三分之一。而我浑身斑驳,脸上都是油漆。
全部家具的
她为什么要加这几个字?
她怕读者不明白,这就是语法在作怪。
她就算好的了,这就是当今的状况。
越是出名的作家,越是头脚颠倒。
这叫什么?忘了自己的根本。当再大的官,也不能忘了二狗子的乳名。
无论怎么上中文系,怎么上古汉语专业,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王安忆是教授呢,毕飞宇叶兆言也是教授,同样做不好。
所以,一来大家安心了,另一方面,说明可以超过他们,不是很好吗?O(∩_∩)O哈哈~
这个语言基因在民族的血液中,它不是刻板的一个模板,但又是深深嵌入到我们的心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