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

四、

一只手已经数不下大人不在家的日头了，在西家的阿娘家、和东家的小亚阿吉家里吃了好几天的饭了。

这天，她躺在篾圈里睡午觉，算不好今天晚上这顿要去哪家吃，在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口那木栅栏被拉开的声音。她嗖的爬起来，正打算做委屈的脸孔给姆妈看，忽然瞥见她怀抱里的新生娃子，就忘记了。

她看着这肉呼呼的小毛头，有点点皱皱的，鼻子有点翘，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奶味，热乎乎的睡着了。她觉得很好。

姆妈忽然就不做饭了，还问她要不要喝挤在碗里的奶，她看着那个小碗，觉得似乎是很久之前就切断来源的熟悉味道，但是她摇摇头，这是小毛头吃的，她想。

天气还是很热，她看着姆妈床上的那个伸胳膊伸腿，吃奶放屁的小毛头，觉得它喝奶的样子，像是一头小牛一样，在很用力的耕地。

这天，姆妈不再睡在床上了，起来说要去剪头发。她就留在家里看着放在床上的小毛头。她看一会儿小娘姨带给她的图画书，看一会儿小毛头的睫毛和小嘴。外面知了的声音一浪响过一浪。不知道是哪只知了叫的格外响的一声，小毛头突然手一撩，睁开了眼睛。她赶紧去抱，过了一会，觉着小毛头的嘴嘴在她身上凑来凑去，失败了，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抱着抖抖，想和姆妈一样拍拍哄哄，可以叫小毛头再睡过去。没想到却一声比一声响，看着挂满眼泪的小脸蛋。她突然生气起来，觉得姆妈就不该出去剪头发，就算出去剪头发，也不好剪这么长时间。

她不能听到这声音，心里着急，觉得小毛头要饿死了。她看看外面，抱着孩子，从田坂里穿过去，要求镇子上的街面去找姆妈。跑着跑着，日头好晒，汗开始越来越多，怀里的孩子越来越重。她眼前的路觉得越来越远，似乎永远也跑不到镇上了。

这时候，小路那边，姆妈回来了，顶着一头卷发。她哇的哭了出来！姆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妹妹要饿死了！这一哭起来，她和手里的小孩子的哭声和在了一起，这两人的汗水泪水都淌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