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臣的操守：董狐秉笔直书
春秋战国故事139
百姓深受晋灵公之苦已久，听说他被赵穿所杀，纷纷拍手称快，绝没有一个人归罪于赵穿。不出一日，逃亡在外的赵盾坐车回来，进入绛城，来到桃园。百官早已在此集合。赵盾伏在灵公的尸首旁，痛哭了一场，哭声传到园外。百姓听到了，都说：“相国如此忠君爱国，晋侯之死，纯粹咎由自取，不是相国的过错。”
赵盾一边吩咐将灵公殡葬入殓，送归曲沃，一边会集群臣，商议册立新君。这时，灵公还没有生下儿子。
赵盾说：“先君襄公去世时，我倡议册立年长的公子为国君，可惜大家意见不统一，以致造成今天的局面。这一次，不可不慎重行事！”
士会说：“相国说得有理，国家有年长之君，这是社稷之福。”
赵盾说：“文公还有一个儿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他的母亲梦见神仙用黑手涂抹孩子的臀部，所以取名为黑臀。如今，公子黑臀在周国做官，年纪成熟，阅历丰富，我想要将他迎接回来继承君位，各位意下如何？”
百官不敢有异议，都说：“相国处理得当。”
赵盾意图为赵穿开解弑君之罪，便派他出使周国，迎接公子黑臀回到晋国，祭告于太庙，接替了晋侯之位，这就是晋成公。
成公当上晋君之后，将国政委派给赵盾，还把女儿嫁给赵盾的儿子赵朔为妻，称为庄姬。赵盾因此上奏说：“我的母亲是狄国人，先君文公将女儿许配给我父亲，君姬氏有谦让之美，派人将我母子接回晋国，我才得以立为长子，统帅中军，执掌政务。现在君姬氏有三个儿子，赵同、赵括、赵婴，都已经长大了，我愿将职位归还给他们。”
成公说：“你这几位弟弟，也是我姐姐赵姬所钟爱的儿子，自当一并录用，你无需过于谦让。”于是将赵同、赵括、赵婴一并封为大夫，赵穿依旧在中军做事。
赵穿私下对赵盾说：“屠岸贾谄媚先君，与赵氏为仇，桃园事变，只有屠岸贾心怀不满。如果不除掉此人，恐怕赵氏从此不得安宁！”
赵盾说：“人家没有说你有罪，你怎么反说人家有罪呢？我们赵氏宗族高贵兴旺，应当与他同朝和睦共事，不要再去寻仇为好。”赵穿这才作罢。屠岸贾也小心谨慎地对待赵氏，以求平安无事。
赵盾始终因桃园之事而内疚不已。一天，他步入史馆，见到太史董狐，便索要记载史实的书简观看。董狐就把史简献上来。
赵盾一看，史简上分明写道：“秋九月二十六日，赵盾弑其君夷皋于桃园。”
赵盾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太史你写错了！那时，我已经逃离国都，到了河东，离开绛城两百多里，怎么知道竟然发生弑君的事？你把弑君之罪归到我的头上，这不是污蔑吗？”
董狐说：“你作为相国，逃亡又没有离开晋国的边境，回国又不征讨弑君逆贼，你说这件事不是你的主谋，谁能相信呢？”
赵盾深吸了一口气，又问：“还能改吗？”
董狐说：“是是非非，据实以录，这才是信史。我的头可断，这史简绝不可更改！”
赵盾感叹道：“哎呀！史臣的权力，远重于卿相！只恨我没有立即出境，不免受这万世的恶名，真是追悔莫及呀！”于是赵盾辅佐成公，益发恭敬谨慎。
赵穿自恃有功，请求提拔为正卿，赵盾恐怕引发公众议论，没有同意。赵穿愤怒不已，背上生恶疽，发作而死。赵穿的儿子赵旃，请求继承父亲的官职。
赵盾说：“等你将来立下功劳，卿位自然不难得到。”
史臣评论，赵盾对待赵穿父子不徇私情，都是因为董狐秉笔直书的缘故，故称赞董狐说：庸史纪事，良史诛意。穿弑其君，盾蒙其罪。宁断吾头，敢以笔媚？卓哉董狐，是非可畏！孔子也说：“董狐，是古代的好史官，他以不曲意隐讳作为记史的原则。赵盾是古代的好大夫，为了坚持记史的原则而蒙受弑君的恶名。太可惜了，他如果走出国境，就可以免去这个恶名。”
这是周匡王六年发生的事。这一年，匡王驾崩，弟弟瑜继位，被称为周定王。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东周列国志》参考《左传》《国语》《史记》等典籍，是较严肃的历史通俗演义。欢迎历史爱好者踊跃留言，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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