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愿你永远平安

  我的爷爷，是上个世纪的记工员，是会做豆腐的手艺人，是能起早贪黑的农民，是我心里始终心疼和牵挂的人。

  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一天只有我和爷爷在家吃午饭，爷爷炒了简单的菜自己倒了些酒，我们开始吃起来。爷爷还是给我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他边说边喝，他说他的母亲死的早，家里穷得吃不上饭，而爷爷很喜欢学习，成绩也很好。初中毕业了家里没钱就不上了。校长找到家里劝爷爷去上学，说着说着爷爷哭起来，那是我头一次看到一个大人哭得那么伤心。我吓坏了，就哭了起来，我们一起哭着，后来奶奶知道了这件事，老说爷爷没出息就会骗孩子。但我知道都是真的，是痛入骨髓的现实，所以爷爷会酒后吐真言。那个画面这辈子我也忘不了，爷爷紧紧抓住我的手说:“囡，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上学，种田没出息啊！”我噙着泪不停地点头。

  我的成长中，似乎爷爷对我的说教言传是较多的，我也知道要是有机会上学，爷爷也会很有出息的。一直以来他关心我的学习，在我高中成绩猛烈下滑的时候他更是担心，但是我无颜去回应他的殷切希望。直到我考上了大学，可是爷爷不清楚大学的三六九等，只知道是个二本，他似乎满意了。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失败。可是我的实力配不上我的野心，在他们认为的还可以中羞愧叹息。有时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些年来，爷爷就是一个马不停蹄的机器，还是一个毛病多多但从不停息的机器。他有支气管炎，不食荤所以骨瘦如柴。但是他通常是整晚做豆腐，白天干农活儿，多少年如一日。我常常跟他讲不要这么劳累，爷爷却总是说人不是劳累死的，他不想将来花费儿女的钱财。他就是这样的倔，不懂为什么就不能想开点。常常邻居们开玩笑说:宝生可真厉害，不知道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就想起爷爷的话，他想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不伸手向人要。

  2018年的十二月以来，爷爷发生了些变化。因为我经常和爷爷奶奶通视频，我渐渐发现不对劲，奶奶也告诉我爷爷总是胡说八道。后来妈妈告诉我爷爷好像越来越严重，像是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爷爷总说起好久之前的事，会对电视里的人大喊大叫，会趁奶奶不注意溜走。我的爷爷，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想还是爷爷小时候受的苦难太多了，他的痛苦压抑在心里这么多年，积苦成疾。妈妈和大娘甚至尝试了迷信的方法，我想对鬼神敬而远之，也许真有这么一说。要是还不恢复，就会送爷爷去医院。

  我不敢打视频给奶奶，爷爷知道是我了要抢来和我说他的苦。今天是平安夜，晚上我给妈妈打视频，我让妈妈悄悄拿着手机去爷爷那儿给我看看，爷爷端着饭碗痴痴地看着电视，仿佛他以前看水浒时的专注神情，然而电视停留在断网页面，奶奶把网拔了，要不然他老冲电视里的人叫喊。可是电视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啊，他在看些什么呢？许久，爷爷说:无法连接，什么字儿啊？我怎么不认识。。。。。。我的心像被针戳了一下，爷爷怎么这样了？

  还有十七天我才回去，这期间我有十几场考试，我希望爷爷不要再糊涂下去，我怕，我怕他会记不得我是谁，我也怕回家看到他更加瘦削的样子和无力的眼神，只愿老天保佑我一生操劳，一生善良的爷爷吧！2018，对我来说是多有意义的一年啊，我希望爷爷陪我到2028年、2038年，老天，求你善待我的爷爷和所有老人与善良的人，让这些平凡又伟大的生命永远平安。

                                                2018.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