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家,给了我一生的辽阔
大年二十七,一家人开车回老家,到了镇上,公路车道变窄,我们放慢速度。
镇里房屋沿公路两边陈列建设,依道路蔓延开去的农田蜿蜒曲折,放假好多天的的大小孩在路上嬉戏,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先生说,小时候特别羡慕镇上的同学。一放学,人家往充满烟火气的村镇不紧不慢,一路玩回去。而我们得马不停蹄往山凹深处、沿着小路向上向前赶路,赶在黑夜来临前回到家,那会可没有路灯。
27岁结婚那年,我从一座大山嫁进相隔130公里的大山,不同的是,先生的老家更偏僻,孤零零一座砖头房坐落在山头,与清水岩相对。
因地势高,一到夜里就特别清冷,尤其是冬天,夜里八九点就清雾迷茫。
结婚第一年的春节,我们在婆家跨年。吃了年夜饭,先生驱车带我下山,想着去镇里拜访他的同学。
下山到一半我俩就进退两难,大山深处的夜路特别黑,没有路灯,没有车辆,更不用说行人,互相做伴还好,就是天气很冷,清雾笼罩,能见度1米左右,远光灯打开还是推不开厚重的雾气。
往镇上方向,一路向下,特别陡峭,先生咬着牙,睁大眼睛,全程踩刹车。车内空气都快凝结了,我很想开口说说话,但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手心捏了一把汗,终于挪到了山脚下的镇上。出于安全考虑,我们那天在山下他同学家通宵过年,天亮晨曦来临,方才驱车上山。
生我养我的老家一样四面环山,到了上大学,政府才组织装设了路灯,路灯不多,500米一盏,夜幕降临,相比过去多了些光明,但仍然不敢独自一人踏出家门。
大山里的家,在山凹下,零落分布,小时候没有通讯设备,母亲站村口呼唤几声我的名字,我便知道是母亲喊我和哥哥回家吃饭了。实在玩闹得疯狂,发小的母亲听到后就会告诉我们,听到父母叫了,要回去了。
我们拿着袜子,穿着布鞋,往村口奔跑回去,傍晚山风清凉,我们一年到头永远担着两担清鼻涕。
山里头的家,后来土房子换上砖头房了,我们家是三层楼,10岁生日那年搬进去的。
千禧年左右,我家砖头房就已经是内外装修,外墙天蓝与白色相间,风格清新;欧式开放式厨房吸引好多村民过来观摩。
哥哥出事前,我们家经济一直不错,虽然手工活占据了我和哥哥大部分的童年时光,但一家人忙碌也充实,有压力也有盼头。
一有空,我喜欢爬上三楼天台,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合村庄。
天台西边一角,那是捕捉家园落日余晖的地方,也是我眺望未来的支点。
站在大山里的房子上端,往村口大马路眺望出去,向未来的方向憧憬着。
后来,从大山走出去,去到县城读书,每周末回家一次。
到了县城,我惊喜着连锁超市的琳琅满目,激动着体育场摩天轮的惊心动魄;更向往八二三中路新华图书城知识海洋的浩瀚。
张大眼睛后一度黯然神伤,迷失自我。
周末回家,下了村镇班车,走过小时候不敢一个人走回家的山路,踏进大山里的家,这一路成了内观自我的过程。
外出求学的我,回到老家后,环顾房子周围的深山,莫名多了几分信念,这份信念是爱拼才会赢的斗志,是梅花香自苦寒的磨砺,是人定胜天的笃定。
忽而想起“宁静以致远”,这大概是大山的家馈赠给大山里孩子的礼物吧。
工作后,当我再次回到大山里的家,多了几分眷恋;再次站在楼房天台眺望周边山峦,童年时期庞大、深邃浓郁到令人畏怯的大山竟然给了我新的辽阔感。
这种辽阔之于成长后的人生,是厚重、沉稳、包容。
这些年,奋斗的我们就像离弓的箭,要求速度,比成绩,一路披荆斩棘,越挫越勇,也越来越迷茫。
站在聚光灯下,蓦然发觉,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刻不是到达心心念念的山头,不是家财万贯,而是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状态,哪怕这种状态是润物细无声的,是独自的天高地阔,是内心升腾起的万丈光芒,你会感受到自身存在于这个世间自身的价值感与幸福感。
就像回到大山上的家里,脚下感知着脚大地泥土的牢固稳定,仿佛踮起脚尖、伸出双手便可把握住触手可及的幸福。
这份幸福感就是一家人健康平安、惜福向前的平凡生活。
向前看,向远看,此生辽阔,缓步当歌。
【齐帆齐微课第334篇,字数1469,共累积543046字数】
【2022年齐帆齐写作营,第3篇,字数1587,共累计3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