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曜15
前方隐隐的亮,好似一寸星灯,诱惑飞蛾扑火,燃烧自己以延续光亮。四布的黑暗里,极致的光,对于阵中这个孩童而言,也似另一种黑暗。这盏七星灯里燃放着一个银魂,犹得窥灵魂生前披鹤氅、戴纶巾的雄姿英发,然今面目已空侗,银魂盘膝乘烟,怀置横琴,一曲阳春白雪,绝韵盘空。
“蜀之江山,汝敢来取?吾之魂魄,七星永灼。”银魂大喝,继而破裂成无数碎片,化作漫天的鹅毛飞雪,一片片落在还是孩童的诸葛翔的身上。霎时间,七星阵光芒暴涨,琴韵如炁如烟,弦弦奇妙,但闻三两声,如乘舟迎东风,隐有水迸刀枪鸣,乃至丢盔弃甲声;骤起高徵,万马铁蹄脆,千军战鼓擂,北伐克复,却失街亭,功败垂成,音止,光渐微,诸葛翔仿若置身在一方冰雨中,但见远方烽火渐熄,终剩星灯一寸。
“诸葛、诸葛……”
“翔大人你不能死啊!呜呜呜……”
诸葛翔听到外界的呼喊,睁开眼睛看见稷墨和汤圆,他翻起身摸了摸汤圆的头。“你没事吧?”诸葛翔接过稷墨递来的面巾,去揩汤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他沉吟道:“谢谢你稷墨,我没事了。”汤圆拽过面巾往外跑了,诸葛翔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整个人缓了过来。
“稷墨,天策他们呢?”
“舒英和王图南她们两个已经回魔法部了。至于沉水和天策……”稷墨说着,突然传来一声喊叫,诸葛翔心头一凛,夺了出去,他朝汤圆唤道:“汤圆,是谁在叫?”“我不知道。翔大人,是那里。”汤圆把面巾往盥盆里一扔,踮脚指着不远的一间空宿舍,诸葛翔和稷墨先后冲进门,见西子晏掩面啜泣状,未及多问,便望见床上铺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下面的人又会是谁?诸葛翔不敢置信,步履蹒跚地踱过去,后脚跟过来的汤圆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嗷!!!”原本趴在床上的战天策爆发出一声惨叫,汤圆一溜烟跑到诸葛翔身后,诸葛翔弱弱地道:“天策,原来你没死啊。”战天策咂嘬着道:“好好的人都快叫你们折腾死了。”诸葛翔走过去坐在床沿道:“谁折腾你了,谁让你盖着白布,你到底伤哪了?”
“这边啦!”诸葛翔没看见战天策翻的白眼,倒是瞅见白纱下有一片醒目的乌青,他赶忙掀起来一看,战天策只觉得屁股一凉,脸儿一热,就吊起嗓子高喊:“别,哎呦我去,诸葛翔,你丫快给我放下来。”诸葛翔松了手,揶揄道:“哎,天策,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西子晏的耳根尚且温红未却,听她嗔道:“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都说了,若是让我用魔法帮你治疗一下,也不必受那等罪了。”
“我都说不要了。你快给我解开,是想把我做成‘人尸蜜饯’不成?”
“还蜜饯哩,你顶多算酸枣一颗。”
“到底解不解?”战天策蛄蛹着,活像茧中的蚕蛹。西子晏拗不过,嗔道:“好了啦,解开就解开。”
“老余,你先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非礼勿视懂不懂?”
“哼,你不也那样了嘛?这回扯平了。”
“什么那样了?”诸葛翔惊掉下巴,稷墨也凑了过来,战天策大喊着:“哎,沉水你别乱说,我……啊……”一声呻吟突然从战天策的喉咙里发出来,西子晏略施魔法,战天策被无头钝箭伤到的地方已经好了十之八九,那片乌青转眼只剩红花一小朵。
“剩下一成的皮毛伤痛等身体自愈为好。”言讫,西子晏收了炁,解除了捆住战天策的云纱。适时,战天策骤然爆炁,只见白纱遮目,再眨眼战天策已瞬身去到了屋外,他们随即出了房间,见战天策抱剑独立,做世外高人之状。
西子晏啐道:“你呀,好了伤疤忘了疼。”诸葛翔凑到战天策的耳旁道:“天策,我觉得沉水对你挺好的。”战天策瞪了诸葛翔一眼,质问道:“诸葛翔,你病好了是吧?”
“病?我能有什么病?”
“哎,小汤圆你过来……你家大人有没有什么隐疾?”汤圆屁颠颠跑过来,咕噜转眼,昂着头向诸葛翔问道:“翔大人,你生病了吗?”
“我没有。”
“没有?诸葛,我猜你该不会是怕黑吧?当时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得好快,简直……”
“这怎么可能、你别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西子晏凑过来道:“我知道有种病叫幽闭症。”
“我都说我没有了嘛!”诸葛翔甩甩手别过身去。稷墨上前来道:“好了,说正事吧,诸葛,先前部长又下了新的指示。”诸葛翔转回身,稷墨对诸葛翔说了他晕厥之后的事,当时他们顺利找到出口,但从机关道出来,却已置身山下,虽不得其解,众人踌躇一番后便回,路上恰巧遇见了东方簙,舒英和王图南帮忙打了圆场,这次历险也就瞒了过去。
“所以她们两个才回去了。那么部长下了什么指示?”
“部长要我们到长乐都的裴家大药房去。说去了之后,我们就会知道下一步的任务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战天策来拍拍诸葛翔的肩膀,他道:“不急,在这之前,我要去趟后山。你们也一起来吧。”大家相望一眼,不知道战天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行人就都来了后山逍遥古亭,见着了校长。几位学生分工明确,战天策捶腿捏背;诸葛翔奉茶侍水;稷墨后手让先;西子晏和汤圆则边吃东西边玩水。
庄游道:“天策,你怎么不坐下来。”战天策道:“不了,校长,我站着就好。”庄游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又复观棋烂柯之致志。沉吟许久,战天策道:“那个校长……我听说咱学宫以前的有个机关部,名头比魔法部还要响亮许多哩,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其实我也是无意中听稷昊提起过,觉得有点儿好奇。”
“怎么,你对魔法不感兴趣了?”
“不、不是。怎么说呢……”战天策朝诸葛翔和稷墨使眼色,棋痴稷墨早将全部精力放在棋盘上了,这会恐怕已经入局了。而诸葛翔好像还没缓过来,不会听到“机关”两字又应激了吧?战天策自腹诽着。庄游见先手优势不再,道:“这些日子你们跟着东方簙部长都学了些什么魔法呀。你也会魔法么?”汤圆听见庄校长的话,卯起头道:“校长我也会魔法哦。”战天策道:“汤圆,说大话可不好。”
“我才没有说大话呢。我可是土之相。”
“哦,是嘛,你连炁都属性都知道了。”
“嗯嗯,部长给翔大人他们做了测试,我也试了一下,我是黑色的炁。部长说我是土之相。可是呢,天策哥哥是无色的。”
“无色?东方部长有说什么么?”
“应该有说些什么吧,不过我忘了,反正我也通过东方部长的测试了。校长,其实我想问的是……”
“你们去过机关道了吧。”
“您怎么知道?对哦,您会预知后事。”
“也许我能够预知到一些将要发生的事,但没办法改变过去。你刚才问我关于机关部的过往,我只能告诉你们,机关部确实是稷下的美好的回忆,但在多年前,机关部就已经解散了。”
“校长,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稷墨落白问道。
“这个问题你们以后自会知道的。”庄游摩挲着黑子举棋不定,苦笑道:“你们现在可是魔法部的学员,这件事要是让东方簙部长知道了,恐怕他会立马要你们几个就地结业。届时,我也帮不了你们。还有,天策,你的剑可别再掉咯。”就在庄游投子认负后,他们就被请了回去。
往武道部回去的路上,战天策仍不死心,一心揣摩着,他喃喃问道:“哎,你们说校长的话是什么意思?”诸葛翔道:“什么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稷墨。”
“嗯?”
“稷墨,虽然你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其实心眼多得很。”
“???”
“不然为什么你的棋下得那么好。”
“这是什么结论?”
“那我就明说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鲁能爷爷交代我们两的事了?所以上次沉水要说话的时候,你才阻止了她。再加上这一次,我可以肯定,校长的话别有深意,或许鲁能爷爷知道机关部的事。”
“天策,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魔法上。就像将要执行的任务,该解答的时候,就会有答案。”
“其实我也是无所谓了啦,但是舒英可就不一定了。”
“舒英怎么了吗?”西子晏来问道。战天策缓缓地道:“当时在机关道里,我维持着领域,除了诸葛乱砰砰的心跳,我还隐约觉察到舒英的异常。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有些微妙。”稷墨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和她们汇合吧。”他们又踅去了魔法部,没找到她们两个,却撞见了稷昊。稷昊道:“是王图南交代我留在这里通知你们,她和舒英先行去了长乐都。”西子晏道:“我还以为队里只有天策会喜欢擅自行动。”战天策道:“那也比跟屁虫好。”
“你说谁是跟屁虫?”
“谁承认谁就是。”
西子晏抿着唇盯着战天策,忽然露出一副气笑状道:“你激我是没用的,我知道你又想着那红楼,现在大伙都在,你就算百爪挠心,也去不得咯。”
“我也要去……”汤圆喊着。“红楼?”一旁的诸葛翔一副疑惑表情。战天策咂咂嘴:“没事少打听!我们这次是去执行任务的,要不然我干嘛不好好待在稷下,外面那么危险,我是傻子不成?”西子晏道:“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可就不一定吧。”“爱信不信。”……他们就这样边贫嘴边下山去了。
树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诸葛翔,待他们都远去后,一个红衣女子行了出来,张小莲因见诸葛翔身边有个窈窕女子同行,心里甚是不悦:“我这就去就报告大哥。山冠大哥答应我会饶你一命,届时哪怕你成了废人,只要爱我一个,我也会保你荣华富贵。”张小莲从怀中取出一只机关鸟,此乃机关部鼎盛时期所造之物,一次喂炁可飞千里,振翅无声无息,传信精确无误。眨眼,机关鸟没入蓝天,很快就落到了张山冠的手中,张胜因那日在夺萃擂台上丢了面子,往后几乎闭门不出,其父张天师让长子张山冠费些心扶持张胜,因此有关于稷下的一切动向都会先经过张山冠的手。这张胜消沉了些时日,某日突然自请去军中历练,经过一番运作,张胜便被安排到了虎贲大营。却说张胜魔怔了似的,每日都到校场里找人对决,不少人因为他是张天师之子而有所忌惮,张胜反而更加不留余力的痛下毒手,已有多人被打成了重伤。这事很快就闹到上面去了。
却说毛思聪因挨了裴问虎的打,也一直蛰伏在家中,一个屁也未放。他的拜把子李步志以为兄弟病了,登门来拜访,临到主卧和一个小丫鬟撞了个满怀,他揩揩了小姑娘的臀部,忽然听见屋内响动,教小丫鬟溜走了,李步志只好排挞直入。进了里屋,李步志望见蓬头垢面的毛思聪正在塌上啃着丝绒被,李步志吓了一跳,急忙道:“思聪弟,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我才死了个亲弟弟,现在你又发疯了……”毛思聪耳朵动了动,看了一眼李步志方松了口,欲言又止,只把拳猛砸在绵软的被上,乱拳砰砰,气喘吁吁,甩干力气后毛思聪咬牙切齿道:“气煞我也。这天杀的裴问虎。”
听毛思聪一五一十说了,李步志也觉得驳了面,咂嘴道:“你就这么回来了?”
“我那些个跟班,一拳就让他打趴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一直想着怎么弄他,盖了老帽,就是没有好的计谋。哥哥你来得正好,快帮弟弟出了这口恶气。”
“弟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弟弟,这可得考虑周当。”
“这口气不出,我他妈就萎了。在一群臭婊子面前挨了打,以后怎么行走?只有我打人的份,何曾叫人打了耳刮子。哥哥若不帮我,由我自在家中吧,省得丢人现眼。”
“你忘了哥哥的名号了么?”李步志贴耳毛思聪,直说得毛思聪的倒三角小眼睛直放光,听说完,毛思聪翻下简单盥洗了一番,拉着李步志去了张府。到了张府,两人下了车马,有快步地蹑到了张山冠所在的后花园。见是两人到了,张山冠将飞信与二位弟弟看了,李步志、毛思聪皆抱拳作揖道:“凭哥哥差遣。”“好!”张山冠合扇击掌,只见他邪魅笑道:“这是我们瓦解稷下实力的一大机会。至于那裴家,好比秋后蚂蚱。来人,备马。”他们三兄弟同上大轿,望虎贲大营来了。
虎贲大营,校场。张胜已经打红了眼,对着已经跪地求饶的兵将不住地拳打脚踢,拳拳到肉,就像在擂一张破鼓。沾血之拳又将落,突然夺过来一只孔武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张胜的手腕,施暴者怒不可遏,张手一挥甩掉钳制,与此同时用腿高鞭去,讵料对方一个灵巧的后仰就轻易闪避了,没等张胜再出招,就被那人一个扫堂腿放倒了,张胜打挺起身,那人一个箭步,擎来虎钳般的手,牢牢锁住了他的脖子。
校场上人人自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发觉李陵似变了个人,现在的李陵还真有可能杀了张胜,李陵单手攫着张胜,像在执行张胜的绞刑。见状不妙,一个小队长蹿上来禀报:“李校尉,您息怒……”“扑通”一声,李陵突然就松了手,跪在地上的张胜死命喘气,蹙着一双血丝目死盯着李陵。张胜多少也知道这个李陵:这人不过是李家的一个庶出,虽略有耳闻其射术出众,可没想到竟有这般可怕的力量。
“你……”张胜推开旁人搀扶,“你究竟是什么人?”李陵栖下身在张胜耳边道:“救你的人。将你那颗暴戾的心收起来,因为我可能会忍不住将它攫出来吃了。”张胜紧攥双拳,李陵面带冷笑。“住手!”二十步外传来一个声音,张胜心一紧,回头看见他大哥张山冠,急忙拭了嘴角的血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张山冠径自去夺了一把朴刀,不由分说往那被打得半死的兵将胸口一杵,顿时血溅五步。张山冠擎刀唤道:“一群酒囊饭袋。军中不养闲人。李陵,这就是你说的虎贲佣兵么?”李陵面不改色,缓缓踱到张山冠面前,谢了刀,又掷给小队长,他道:“把他抬下去处理了,通知他的家人来领抚恤金。”“是。”小队长和三五个人抬着死者都走了。李陵望了一眼张山冠,然后行到集合鼓下,拎起鼓槌将鼓敲得震天响,蓦的草地隐隐震颤,一群全部武装的虎贲猛士小跑着贯入校场,李陵放下鼓槌,虎贲猛士已全体集合完毕,但见:
虎贲佣猛士,皇家御林军。身转腾挪,长枪化作九节鞭;气场跌宕,短兵端似三板斧。十八武艺皆精通,纪律严明忠心耿。 校场点名,应声向右抛头颅;战功入册,悬笔写下丹热血。将军呼喊壮志酬,当兵男儿向天笑。
“哈哈……”张山冠突然笑道:“李校尉不愧是苏将军看重的人,果然治兵有方。”一旁的毛思聪咂着嘴喃喃道:“哥哥,不会吧,对付一个裴问虎需要动用军队?”李步志道:“哎,弟弟,虽说你遭了裴问虎的亏,但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先集中精力对付稷下。至于裴家,随便立个名目,那裴家也青黄不接了。”李步志大致也知道张山冠的计划,昨天晚上他就让人去抓公孙玲珑了,李步志还特意吩咐了贲北坡,抓了人第一时间给把公孙玲珑送到李家的地盘。因怕对毛思聪说漏了嘴,摆了摆手不言语了。
见张山冠与李陵对请去了军帐,李步志走快了两步,临到帐下,他抬手挡住李陵。李陵冷目如刀,李步志不觉退了一步,李陵径自进了军帐,毛思聪来附耳道:“哥哥,这校尉不是你弟弟么?咱大哥好像挺看重他的。”李步志冷笑道:“他不过是一个庶出,不过目前有些用,就由他嘚瑟两天。兵符可是在我家老爷子手上。走,我们进去。”李步志和毛思聪便进了帐。张胜也打算跟进去,教护卫的虎贲勇士拦住了,张胜顾忌张山冠,因此按捺住。张胜在帐外徘徊许久,终于张山冠和李步志、毛思聪都同出了帐,张胜迎过来,张山冠只道:“你以后要听李校尉的话。”张胜颇为不解,“大哥……”张山冠星目一凛,冷声道:“这是父亲的命令。”送走了张山冠等人,张胜又来找李陵。李陵让护卫放行,张胜冲进帐内喊道:“李陵,我大哥和你说了什么?”李陵道:“张胜,你只是我手下的一个副将,我做什么事需要向你报告么?”张胜咬牙切齿,因知敌不过他,索性甩甩手往外走了。
“等等,”李陵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是关于那群稷下学生的动向。”
“稷下!就是那个诸葛翔么?”
“他们此时可能已经到了长乐都。”
“太好了。”
“站住!”
“难道大哥不是要让我去解决他们么?”
“他们将会前往夜凉城,等他们到了那里再动手。”
“为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陵突然狰狞咧笑,双睛充血敕凶光。霎时间,张胜如被摄魂制魄,动弹不得,汗毛倒竖,既已瞳孔收缩,便凭官能震颤,但见李陵周身骤馥郁之炁狐媚,成影立形,形似狐妖,诡谲如烟,此魅惑无声无息亦无可抗拒,张胜来不及发出喊叫,那一抹黑烟如箭贯入了他的口中,张胜自掐着脖颈,万分的痛苦之状,他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须臾又复起身,身上桀骜骄狂尽失,双睛如蒙粉虹膜,站如喽啰,神似傀儡。张胜自此也中了摄心魔法,施法者并非李陵,相反,李陵也是在张胜之前被控制了心智。在傲来使者刘瑞与卫律完成朝觐之礼后,李陵将他们送出长乐关,临别时李陵欲将晶石送还给卫律。卫律在马上意味深长一笑,他道:“李先生,你就留着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便回营地,近深夜,李陵十分疲惫却还是辗转反侧,心中自忖:“自从收了晶石之后,这个卫律便一直叫我‘李先生’,这是看不起我吗?”李陵一时气不过,从床上挣起,拿起小匣子就要把晶石摔了。正这时,他隐约听到晶石里有声音在呼唤——“救救我,救救我……”
李陵抓起一块晶石附耳去听,真切听到一个孱弱又凄切的呼喊声。李陵不敢置信,手中晶石竟渐渐温热,且红光隐隐,他嗫嚅着嘴唇,沉吟道:“你是谁?妖怪么?”
“公子,我是一只灵狐,因被困晶石之中,只求你救救我。”
“灵狐?我该怎么救你?”
“你只需要注入你的炁,便能救我。”
李陵犹豫了一番,还是注入了炁,当他的炁接触了晶石,顷刻晶体荧光暴涨,李陵顿时头晕目眩,他用手醒了醒脸,竟见自光里出落了一个娇艳艳的女子:桃李容华,妩媚身段。一双灵眸共色秋水,两弯秀眉粉黛江月,娇喘微微胆鼻悬息,微笑浅浅绛唇如点。冰肌比贝齿,粉衣更照人。鹅颈微颔怯比鹌鹑,玉手迭护欠施万福。
李陵全然不知已被摄了心智,从晶石放射出来的光是预先设置了的摄心术。那一夜,李陵遇见了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