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台渡

2021-03-17  本文已影响0人  彭书亭

外婆晕车,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只会去她能走去的地方。

有一年陪外婆去“烧月半”,穿过草埠湖大桥后,要走一段长长的河堤。河堤的一边,是我们小镇的母亲河—沮漳河,另一边,是一个名叫台渡的村庄。我的外公姓台,这是他的村庄,也是我的半个童年。

小镇姓台的不多,据说当年是从山东迁徙而来,到了这里后捥草为业,繁衍至今。台原为复姓,由澹台简化。九几年之前小镇还没修桥,全靠摆渡,台渡这个日往返 480车次、6米宽的渡口,对当时的出行格外重要。我就曾经为了赶船而摔破了头,伤口至今没长出头发。没有桥的时候,可以更清晰的去感受一条河。

我的外公和安徒生的职业一样,是个木匠。小时候外公接我和表姐去他家玩,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因为个子小,我总是坐在挂着木工包的前杠上。路不远,我一会儿拨弄着车铃,一会儿大口吞吐迎面而来的风。杲杲的阳光从高大的枫杨上漫过来,周围澄净而明亮,如果给空气洒上松节油,我们三个人简直如同行驶在油画里。

对于这条路的记忆,也许我表姐更加深刻,她在这里摔了一跤,A5大小的肩胛骨X光片,现在还夹在某本旧书里,折成了记忆的书签。木工包还在,而路两旁的枫杨却早已被砍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银杏和桂花这些城市行道树。整整齐齐,却差点农村的味道。至于外公台渡村的房子,也在十多年前以4000元的价格卖掉了,一起打包的,还有我关于台渡村所有的回忆。

这栋以4000元卖掉的房子,后面有一小片竹林,门前的夏天总是开着一丛紫茉莉,紫茉莉的尽头是砖瓦厂的一根大烟囱,它们之间隔着一大片棉花田。对幼小的我来说,这根大烟囱就是一个标尺,标记着我想去的远方。现在长大了,去过很多的城市,却很少再花那么多时间想象一根大烟囱,也再没有坐在紫茉莉的味道里发过呆。只是不停的走啊走啊,亲人离我越来越远,我离过去越来远。

和很多山里的村庄不同,我们这里是一家农场,把村庄叫“湾子”,所谓的“湾子”大多是一排整齐的房子,一眼就能望的到头。我们小时候例行的乐趣,就是在湾子两头之间来回穿梭,路上躲开狗和鹅的围追堵截,去认识的人家里串门,运气好,还能装一口袋零食。而对很多台渡村的人来说,有可能这条“湾子“”就是他的起点和终点,迎来送往,团聚离别。

农历七月的天,火伞高张。去给外公“烧月半”的路上,外婆走的着急,摔了一跤,爬起来说了句,“还好酒没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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