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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幸福(飞花令6)

2017-04-21  本文已影响29人  偷岁月的狐狸小7

他总是嫌弃她把家里收拾不好,却在吃饭时称赞她的手艺;她总是嫌弃他抽烟讲大话,却在外人前称赞他爱家;而我总是在旁听你们如同孩子般天真的爱情,准确说来是互相依赖的亲情。

70年出生的他们有着那个年代赋予的特征,用他饭后常说的话就是苦日子过多了,所以他才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那时虽然贫穷,却不乏快乐。早上要去打猪草,捡狗屎,然后才能回来吃饭上学,下午放学还得去田里干点农活,吃不饱,穿不暖,单纯简单快活。和伙伴们一起爬树,抓鱼,有时闹得不愉快,在柔软的草地上滚上几圈,又和好如初。最欣喜的莫过于露天电影,到后来有了黑白电视,当然那是富人的象征,他们也乐于分享快乐,夜晚则是一天的另一个高潮。富人门口满满拿着小板凳坐的人,调皮的孩子甚至跑到树上去凑个热闹,往往大家不是去看节目,倒是一个卧谈会,分享着彼此的生活,大多都在重复相同的一天,却总有讲不完的话题和用不完的笑容。

小时候爱听他讲这些,后来总是重复相同的故事,我都厌倦了,再提起时,我和弟弟异口同声:“都港(讲)了七八上十遍了,有某好港地。”他也就沉默了,兴起时,怎么都停不下来,顺带着教育意义,“那时候日子苦啊,哪像现在吃这么好,在那时就是过年都没这东西吃,还不珍惜,不好好念书。”如果不是他反复的讲,我想我早就忘记了那个年代,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倒不是经常提起,偶尔我和她去散步,偶尔我和他闲聊,只有单独在的时候,我才旁敲侧击些内幕。

她说他们十八岁那年见的第一次面,没有一见钟情的浪漫,但在媒婆的说合下,算是定下来了。后来他就去外地打工了,她在家里等,五年后结婚。

十八岁那一年,情窦初开,心中或许早有人选,又或是郎有情妾有意,她不知道是哪一种。等媒婆上门的时候满是娇羞。不过真实的她却不是这样,按如今的标准来,她是个放荡不羁的女汉子,上树,打架,每天被外婆用棍子赶去上学,越是这般,心思越细腻难琢磨。她说第一次见面对他没什么感觉,瘦瘦的,不高,很怯弱,什么话也不说,在媒婆的暗示下点头微笑,偶尔瞄她一眼。可能因为是第一次,心里还是念念不忘。

十六岁那年,因为家里穷,退学去外地打工。他学习很好,小学的我可崇拜他了,教会了我不少题目,同学还羡慕我有个聪明的老爸,长大后我有时会问起,你后不后悔没继续读书,他轻描淡写的带过:“没啥后不后悔,现在不也挺好的,念了说不定还没现在混得好,无所谓。”二十岁那年,见到她,虽说有了些社会经验,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样他们就算在一起了。

那是个“慢”时代,我们相互交流靠信,了解彼此靠别人的嘴,剩下的强求不来,只有等,等时机成熟,等我们坚定彼此。过年时偶尔见上几面,没了当初的尴尬,还是有陌生的味道。一个小插曲,差点就终结这份姻缘。他们约好去镇上玩,可谁知在路上发生了一点小矛盾,她不愿意去,他很呆,也没哄,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了,她被摆在路边,自己生气的走回家。等他回家,家人问他玩得怎么样,他说很好啊,不知在这边已经被她告了一状。过了几天,家人只好带着他去道歉,他不敢,到了她家门口,又转头跑到田埂上躲着,最后还是被人拉过去,道歉,和好。春节一过,他就得离开,她不止一次次在我面前提起,只是不知道在他面前有没有抱怨过,五年一封信都没有,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等了五个四季。再到冬天,白雪覆盖的时候,他们就会再见。

时间能让人沉淀,五年早已磨光了她的棱角,在家旁边做一些小工,千篇一律的生活,因为有了期待,有了想念,变得快乐,她也渐渐成熟,温柔。学着做衣服鞋子,试着打扮自己,戴着小花,被隔壁人家取笑,“怎么,刚去相亲回来啊,不是相中一家了吗?”她红了脸跑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尾。

当了几年木匠学徒,手艺越来越好,找他做工的人越来越多,更加努力工作,苦和累也不算什么,因为脑子里有一个想法支撑着他,有人在等他,等赚到钱就去娶她,没有一点防备,他就认定了她。

结婚当天,他劈柴到凌晨两点,浑身干劲,休息了一会儿,早上就出发迎接她进门。结婚的细节我没打听过,蜜饯让它放心里慢慢发酵吧。

为了生活,他们一起离开,去遥远的城市,在一片屋檐下打拼。他做木工,她在旁边打杂,做饭,累了就直接睡在地板上,一两个月后换到另一个房间,迎接他们的是狼藉,离开后是精美绝伦。有时他们看着天花板发呆,看窗外绚烂的霓虹发呆,彼此心里有话不说:我一定会让我们在大城市里住上这样的房子。

生活开始有了起色,因为我,迎来了第二春,而她不得不留在家里,他一个人外出奔波,这次更加坚定,想要给我们更好的生活。记忆中他的片段很少,但清楚的知道他几乎没打过我,可能验证了父亲是女儿的前世情人,他舍不得。三年后有了我弟,他对我还是如初相见。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被送到外婆家,她和弟弟去陪他了,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去务工,后来才知道,他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那个时候医生说,日子不长了,最好做心理准备,带回家吧。她不相信,到处借钱,每天做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医院陪半个小时,然后再搭车回来,照顾弟弟。过了一段时间,从大医院转到家这边市里的医院,她每天几乎都在医院度过,擦身子,喂吃饭,连上厕所都得帮忙。

他在我面前曾说过这样的话,我永远也忘不掉,我想他也一样。和他同病房的爷爷,看着她做的一切,说:“你这老婆好啊,如果你以后不好好对他,天打五雷轰。”在外人看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是感动,她只觉得是责任,他是我要守护的人。幸运之神降临了,他平安的出院。她的天重新完整了,坚强的外衣可以脱掉,继续依靠着他。

继续打拼,到2003年,非典盛行,她让他回来,家里开始盖房子。我们终于可以从三间小房子里搬出来,他们结婚的时候住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水井房(一间房里摆了所有的家具,中间有一口井。),后来有了我,又盖了三间房,现在我们可以住上大房子了。每天放学都能看到他们忙碌的样子,晚上一大桌人吃饭,说笑,他开心就喝酒,每天都喝,那时我太小,还不懂酒精对身体的危害,她只要他开心就好,也没去管,最后他得了糖尿病,酒也就再也没沾过了,费力的事情也做不了,木匠的生活也结束了,寻找另一种手段谋生。不过有时还称自己要不是干不了太累了,现在肯定是个木匠大师,我们不知道,但看到家里的一张桌子还是有点相信的,命运谁也说不清楚,按他的话说是,现在也挺好,无所谓。

他们努力在外赚钱,我和弟弟被放在外婆家,我记得那天夜里弟弟哭的特别大声,而我只能忍住,我知道他们也不容易,我得坚强,做他们的后盾。

如今生活稳定,幸福美满,这八个字完全符合。他们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地方没变。他没了酒的依靠,开始抽烟,她说了很多次,只当耳旁风,他说:“我不喝酒,不打牌,还不能有个爱好。”他不能吃辣,经常会饿,她做饭时会在放辣椒前先盛一碗给他,也学着做一些粗粮馒头,给他做夜宵。在我们吐槽她把菜烧咸了,他站出来说:“还好啊,行,我喜欢。”偶尔夸她做得好,“你妈妈厨艺见长,都是我二十几年指导的好啊。”我们一阵嘘声。

她有点容易暴躁,可能是年龄增长所带来的副作用,他要么不理,要么嬉皮笑脸,但在背后说她脾气不好,“不能在她当年说,她会生气的。”

我能陪在他们的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以前不懂事,也不愿意交流,现在总会两三天和他们通个视频,看他们“相爱相杀”。

他们的故事有的是我问的,有的是和她一起散步,她自然的提起,我知道一定是幸福的模样。

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二十年的陪伴,褪去当初爱情的火花,是融为一体的亲人。

幸好他们不离不弃,我才有机会耳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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