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庙赏月记
戊戌年五月十五日夜,月色奇佳,念及校园地势低洼,气息闷躁,故我与晓伟同赴南大庙乘凉赏月。
南大庙在操场西面,无近路可通,学校小门又上了锁,为省去绕远,我俩不惜铤而走险——翻越小学部后铁门,又钻过铁丝网下撕裂的网洞,拨开齐人高的野草,跃上几段土坡,眨眼间便置身于校外田间小路。
视野霎时开阔,环顾四周,一片暮色苍茫,山风隐隐拂来,身上顿觉清凉许多。东南边天际,月亮已升起两三丈,圆,白,亮,似乎还散发着几分凉气。几丝云始终徘徊在月亮左近,有时还微微遮挡一下,像一摊润肤乳,在那张脸上抚弄一会儿后,月亮更显清爽。
稍作停留,我们便转身上山。前面是一片朦胧的灰黑,月亮在背后。我们小心移步,边走边随意说着话,突然听到晓伟“哎呀”了一声,同时他的右脚侧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崴了脚或者踩着了什么野物。他连忙打开手电筒,递给我,自己则蹲下身子准备收拾,我照着他的脚,这才看见他一脚淤泥——他陷一个泥坑里了。
擦过鞋子之后,我们继续上路。这回已到大庙山脚,路也好走多了。月光更白。
将近庙前广场 ,不想,于灯光下的台阶上遇见两个妇女 ,她们在悠闲地乘凉闲谈,心下产生一点惊喜 ,颇类张岱于雪后西湖上的遭遇和心情 。我们却没有与人家打招呼,径直拾级登山 。到半山腰大庙牌楼时,我们又暂停,依旧转身望月 ,月亮更高了,月光的范围也更广,巍峨的牌楼看得分明,匾额上“高山仰止”几个字反射着银光。
我还在痴痴地对月凝望,晓伟却不知去向。不一会儿,听他在牌楼西北角的一个高地上喊我:“你快来,我发现一个拍月亮的绝妙角度!”我爬上去,那里很高,几乎像站在悬崖边上,一向不恐高的我,在这月夜也不由得双腿颤颤巍巍。
我小心翼翼移动到他附近,然后转身对月,恰好看见月亮处于牌楼东边高处的蟠龙口中,我一边喊着“好一个盘龙吐珠”一边举起手机比划着拍摄。兴奋之余,竟忘了所处险地,收起手机的一刹那,望着脚下五六米高的山墙,心里一阵发虚。晓伟也有同感,于是赶紧撤离,继续往庙上爬去。
南大庙赏月记台阶两侧的柏树异常高大,遮挡了月亮,为了尽快看到今晚的主角,我们加快了脚步。庙门终于在望了,附近的回廊也将其轮廓抛给我们,我们终于跨过最后一级台阶,登上了庙门前的平台。最浪漫,最美妙,最壮观,最神圣的时候来了!
庙上,风甚大,四周栏杆上的彩旗猎猎作响,庙门口的几只灯笼也吱吱扭扭地摇晃有声,山脚下又传来铿锵而抒情的音乐。这众多声响在风中更衬出了夜晚的静谧。月亮渐高,恰好与我们相对,天空一片淡蓝,无比广阔。月光下的山,由远而近,颜色逐渐变浓,从一弧淡淡的灰色,到一片浅黑,再到近处的深墨色,极富层次感。但是眼前的几棵树却几乎可以看清树叶。头顶上是一片广阔的清凉的大海,脚下又是一片深黑色的大海,偶尔还泛着光。风不断,海里的月光摇晃个不止,摇得人目光迷离,摇得人心潮澎湃。我呆了!
晓伟在四处走动,依旧在寻找着拍月的奇妙角度。我就凭栏远眺,有时也席地而坐,甚至躺下去,关掉手机,静静感受那种清凉而静谧的氛围。
晓伟过来了,我们共同凭栏望月。月亮又小了些,却更圆更亮,像冰做的,一面无瑕的镜子,给地上万物照出自己的影子。月亮钻到云里去,月亮穿上了纱衣,月亮变成一个害羞的孩子,树的影子、房屋的影子、电线杆的影子不见了。风真凉啊!越刮越大,越刮越凉,我们竟有些寒意,云被风吹跑了,月光如水。
美景之下宜清谈。我们聊了些书,古典小说中奇妙的情节,此情此景,最适合古典。若有三五人,一起诵一诵明月之诗,岂不是更应景,更有韵味吗?
夜渐渐深了,风似乎不打算减弱,再待下去我们恐怕得吹感冒了,于是不得不离开。一路上,月光,晚风,花香,一切都像是一个美丽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