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摇来的女人（七）

柳如梦不哭时，大娘恰巧赶了过来。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和大娘讲了一遍，我本以为她会大哭大叫，没想到她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轻微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是祸躲不过。”

我却心里一酸，这些年，大娘吃的苦够多了。一遇到真事，她反而比谁都冷静。

大娘看了看柳如梦，平静地对她说：“小螺是个单纯的孩子，看在我俩孤儿寡母的份上，我请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见面了——最好，都不要再联系。”

“对不起，”柳如梦低声说：“我保证，很快会忘了他。”

“忘了他？我要你远离他！” 大娘突然歇斯底里，柳如梦被吓得后退了两步，连着把我也吓了一跳。

谢天谢地，小螺从急救室出来，已脱离危险期。医院广播通知家属可以到病房去照顾病人。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听医生说，你一醒就“如梦如梦”地喊个不停。

你妈在病房看到你时，转过头眼泪唰唰往下掉。走出房门，她对柳如梦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和他说吧。”

柳如梦进了病房，后来你们两个也不知道在病房里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我和你妈在门口和医生谈话。医生说小螺的食物中毒至少是在中午时就有的，我在b区值勤的同事也告诉我咖啡书屋的食物没有问题。我和大娘相对一望，不约而同喊出两个字：“道士！”

这时，我们看到柳如梦拉开病房门跑了出来，也看到你拖着吊瓶要追她 。要不是身体虚弱，被我和你妈拦住，你还真追了出去。

你个臭小子，电视剧看多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啥样了！我看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时气愤，就数落了你两句。当哥的是冲动了一些，但我现在想来如果再次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说你。你哥就这臭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只是，那天我不该说你幼稚，说你不该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倒是你鼓起勇气反驳我，让我想想我和嫂子的感情，像是给了我当头一棒喝。当哥的真是惭愧啊！你个臭小子说得多好啊——男人的感情就像茶叶，泡的次数越多，就会越像白开水。

你是要保持着那份热情，找到那个缘分，用一生来冲泡和回味。

我想起自己的荒唐情史，不禁老脸一红。你嫂子嫁给我，真是委屈了她。我一心推脱工作忙，家对我来说就是饭馆和宾馆。我不记得她的生日，也不记得结婚纪念日。我谈了大概76次恋爱吧？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感情”对一个成年男人而言，就是“幼稚”的代名词。是你的坚持感动了我，是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知道吧？那天我从医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束花送给你嫂子。我从和她结婚后，很少见过她那么开心。我感觉自己心里失去的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回归。

虽然当场我的面子有点过不去，你妈还呵斥了你，但其实当哥的心里是谢谢你的。

我对你妈说：“小螺说得有道理，他真的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很好，真的！”

你妈却是说什么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她说你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就会看上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离异女人？

然后我听到了有史以来，你对你妈的第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