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同月又同窗(45)
45. 帮忙带来的麻烦
今晚的夜色漆黑一片,高高的灯塔一闪一闪格外的显眼,两岸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寂寥。河面笼罩着薄雾,远处是无穷无境的黑夜。你只能从巨浪拍打沙石的声音分辨出这是一条很宽的河,偶尔沙船的汽笛从那一片黑暗中传递过来,拖着长长的尾音,只有瞪大眼睛仔细分辨才能看到似乎有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在河面缓缓的前行。襄河不同于任何一条河流,她是有生命力的。就在这静谧而漆黑的夜晚,面向她,就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夹带着一丝潮湿的甜味。
小小穿着纱裙坐在石头上哼着歌,神情惬意。我靠在她的身旁,身上的衣服是母亲给我做的碎花圆领衬衣和一条永远都会短一截的裤子。我们听着汽笛和流水的声音,就在这片漆黑的夜晚,各自想着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身影,白色的条纹衬衣,宽松的西裤,淡淡的疏离。小小站起来熟稔的和他打着招呼,他们在聊这次月考,小小虽然是文科生,但是数学我们都是一样的,所以她想确认一下数学题的答案。小小的哀嚎声很快传了过来,谁听了都为之动容。我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尽量不弄出动静,很多次他都是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从来没有停留过。好似感觉到身边的异样,他视线转移过来,又马上划开,神情漠然而疏离,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想打扰他们的聊天,独自向河边走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沟通,他总是突然出现,又匆匆的离开,没有任何的交流。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而我只是希望他能呆的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就好。我怕由于我的言语或者行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消失,所以远远的走开,哪怕只是知道他在那里也是安心的。稍不留神岸边的河水涌了过来,裤脚就湿了一片,冰凉的河水稳住了我纷乱的情绪。尝试着往前继续走两步,没留意脚下沙土的松软,一阵浪打过来,脚底一滑,我惊呼了一声,眼看就要跌落到水里,这个时候身体被一只大手扶住,我扭头道谢便看到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被河水打湿的球鞋。
“你是疯了吗?”他的神情在这片黑夜里晦涩难辨,而我内心又开始波涛汹涌。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人痴迷,他再一次近距离的站在我的面前时,隔了多少年,我自己早已经数不清了,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泪水瞬间蔓延出来。我不知道我的状态有没有吓到他,或者他根本没看见,松开我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这么不小心,大晚上要是掉进去捞都捞不到。” 小小赶过来,她握着我的手。
“脑子有病!抓紧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他快步离开,根本没给我辨别的机会。
“小小他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话?”我拉着小小追问,我知道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有吗?他刚才还救了你。”小小不解的看着我,看来她也不知道原因。
“我只是有点分神了。”我怅然的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这种情景如此之熟悉,就好像经常经历一样。
“真的挺危险的,我叫你你又听不见,只见你往河里走,幸好他反应快。”小小拍着胸脯,她的表情总是很夸张,细细的眉毛跟着她的神情跳跃。
“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幽幽的说,“就像咱们脚底的沙,脚印再深,河水退下去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是像这样吗?”小小用劲的踩着脚底下松软的泥沙,想让脚印更深一些。她似乎觉得很好玩,双脚不停的向下使劲。
薄雾变成了浓雾笼罩了过来,周围的景色更是模糊不清。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又似乎有人影晃动,看得不真切了。小小的脚突然陷了进去,越陷越深,我急忙过去拉,手抓了一个空,她突然消失了。我呼喊着小小的名字,没有回应,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河水拍打的声音,没有沙船经过的汽笛声,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好像都凭空消失了一般。薄雾散去,我看到一张围着纱幔的床,我慢慢的走了过去,床上躺着的是我的母亲,她的胳膊上插着一根输血管,她那如枯柴的手指了指即将干瘪的血袋说:“血没有了,这是最后一袋,等它干了我就要走了。”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汗。
有时候明明想平平静静,可是有些事情躲也躲不掉。一次体育课刘科学的黑色外套实在承受不起这么魁梧的身躯,在一个稍微夸张点的动作下,外套的腋下裂了一个大口子。
当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长长的裂缝透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我实在想不通谁可以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不堪。就是平时傻乎乎的夏平,最不注意形象的,至少衣服还是整洁的。我强忍着想帮一把的冲动,好几次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在这个敏感的阶段,男女的言行很容易就会被误解,况且周正鹰对这方面严之又严,如果这个时候冲出去,无异于给自己招惹麻烦。
在他在我面前晃悠数次之后,在某些男同学在我后面窃窃私语讨论他衣服的时候,我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为了避嫌我悄悄的拉着班长看了一下,她也觉得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一下。出于男孩子的脸面,我打算偷偷的找他将外套要过来,然后拿回寝室我们一起帮他补补。
当我找到刘科学,给他说我们帮他补衣服的时候,我重点强调了一下是“我们”两个字,他很是不好意思,脸上的酒窝更加明显。我本来也想大大方方的,可是当他直接脱下来给我,我第一次拿着一件还带着温度的男生外套的时候,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整个人都很紧张,整个人立即显得局促不安起来。我怕班主任和同学看见,慌里慌张的拿着就跑了,回到宿舍才我长松了一口气。
等我再仔细看他的外套,领口,袖口,腋下,口袋,到处都是破口,最关键的是他的衣服实在太脏,硬邦邦的只能先洗了再补。一件外套我和班长足足洗了三盆黑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脏的衣服。这样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还给他的衣服因为还没有干就耽误了。我不知道他只有一件外套,第二天一早他穿着单衣就过来了,早晨冻得哆哆嗦嗦的,班长担心他冻感冒了,找其他男同学借了件校服给他。我没想到后续会因为这一件事情,持续发酵那么久。
黄歇还在为读报的事情耿耿于怀,他精心准备的这么长时间的东西竟然被几篇爱情小说给毁了,本来属于他发挥的15分钟就这么糟蹋了。现在这15分钟成了他最难熬的时间,这些人就跟走形式似的,结结巴巴的在台上不知道说的什么,没有人再会听他说了什么,都各干各的。男生宿舍关灯之后,黄歇这个话题专家开始了今天的话题:“你们看刘科学有没有点春风得意?”看没人回应,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们看见刘科学的那件外套没有,听说张雪深帮他不仅缝好了,还专门洗干净了。”
“啥,还有这事情?”宿舍里总有好事者,一听就来了精神
“我问过他了,他也承认了。”黄歇信誓旦旦,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同学之间帮帮忙,也没什么。”
“怎么没见过她给咱弄过,你们谁的衣服她给洗过?”
“是呀,你看刘科学天天给张雪深讲题,我上次问个题目,他那个推脱。感情还有这层关系。”
“我也经常看他们一起有说有笑的。你说他们不会是真谈恋爱了吧?”
“我说刘科学那天借我外套,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操,劲爆呀,这家伙才来几天,这么快就好上了。”
“我以为她眼光有多高呢!”
“胆子真大呀,这是不知道老周的厉害。”
“周老师。。。。。。”有位同学上厕所,开门就看见周正鹰站在门口。
第二天男同学三五一群的在边上唧唧咋咋的,我进来之后就听见一阵怪笑。这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我没有注意。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秦云远突然和江小白吵了起来,他一脚踹在江小白的桌子上,课桌应声而倒,书本和试卷撒了一地。江小白马上跳了起来,给了秦云远一拳,两个人打成一团,胡光正去拉架也被无意中伤了,后来班长和我挤了进去,挡在两个人中间才拉开。问他们怎么回事,两个人都不说话,气鼓鼓的回到了座位上,只有胡光正揉着自己的大腿在原地上喊疼。
过了几天,黄歇看身边没人,走到我身边,悄声的说,让我最近小心一点,班主任最近总在宿舍门口听到他们谈话。我想问问他说了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反正班主任都知道了,让我看着办。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平时挑拨离间的事情没少干。
对于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当听到这些的时候内心只有一丝苦涩,我已经习惯了各种流言蜚语,稍微熟悉我一点的人也都不会当真,就像小小,李㤾、赵西江等,他们无非就是一笑而过。李㤾曾经调侃我,是不是感情受伤了打算移情别恋,我反问他:我开始过吗?他看出了我的失意,一改往日的嘻皮笑脸沉思的说“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眼睛看到的也并不是真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心。”
我搞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李㤾最近的情绪时高时底,这个波动周期和陈艳芬有关。我本以为痛苦的是我一个,没想到他比我严重多了。他的情绪波动周期和陈艳芬的来信一个频率。她的离开是早就决定的,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都非常的清楚,然而直到真正的离开,恋人之间的这种相思之苦才慢慢的体现出来。陈艳芬就像慢性毒药,她一点一点侵蚀着李㤾的心,我能感受到他时刻压力着自己的情绪,饱含着浓浓的思念和困惑。思念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你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随风忽上忽下。而困惑则来自他们的书信,从刚开始频频的鸿雁传书,到后面好几周才有一封信,再到后面的音信全无,这个过程令他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