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 | 小人物茗烟的分析

《红楼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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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的小人物也自有自己的光彩，值得细细品味。文章以宝玉的跟班小厮为分析对象，细致入微，有理有据，为我们写红楼文章开拓了思路。红楼世界推荐阅读。

《红楼梦》中男主角贾宝玉，贵族公子哥的身份自不必说，身边贴身的丫鬟婆子们一大堆日夜伺候着，主要活动在大观园的脂粉堆里，姐姐妹妹们一起作伴玩耍，作者的笔墨多侧重于这些女子们日常，宝玉的知己非黛玉莫属。

读久了，会有宝玉只喜厮混于女孩儿当中，不爱跟男性朋友亲近之感， 当然，秦钟例外，他俩曾是最好的知心朋友，一起结伴上下学堂，形影不离，可惜秦钟很快就死了。

除了丫鬟们外，其实宝玉身边也跟随有男仆和小厮，好多只有个名字或一笔带过，鲜少有他们出场的机会，故显得模糊而没有特色。在这些众小厮中，有个叫“茗烟” 的，是宝玉“第一个得用”的贴身书僮，大观园以外，茗烟与宝玉的密切关系，不亚于怡红院里的袭人和晴雯。

在书中，作者对茗烟的精彩描写，一个少年顽劣、真情活泼的鲜明形象，让人印象深刻，他在很多的男辅角中脱颖而出。

让我们看一看宝二爷的小厮标配，至少有10个，大仆李贵等还除外， 茗烟(焙茗)、墨雨、锄药、扫红、引泉、扫花、挑云、伴鹤、双瑞、双寿。 这些名字，一个个起的超凡入仙、高雅文气，一看就是宝玉自个亲自起的，极合他的口味，我觉得这些小厮不像是人倒像是宝玉的器物，代表着宝玉的喜好。

“茗烟”二字见于诗者，如贯休的《登干霄亭》中 “  白云堆里茗烟青 ” 。在第17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时，宝玉有“宝鼎茶闲烟尚绿 ” 一句，可见，此名与烹茶相关，“茗”冒“烟”，刚沏的一杯热茶，养胃体贴，果不其然，他成了宝玉身边最信任和贴心的小厮，虽仆亦友般。

当然，他在第二十四回中自己说道 “我不叫’茗烟’了，我们宝二爷嫌  ’烟’ 字不好，改了叫’焙茗’了 ”，总之还都是和宝玉喜爱的茶有关，我觉得“烟”字有易逝轻飘的感觉，对于一个少年小厮来说，改了更好。

顽童闹学堂

在第九回中，当时宝玉携秦钟去上学，大仆李贵和茗烟、锄药、扫红、墨雨贴身小厮跟随。茗烟是以一个“不谙世事 ”的顽童形象出场，他仗义勇敢，为宝玉赴汤蹈火，经贾蔷一挑唆，就冲进教室上演了“顽童闹学堂”的一场武戏，对于欺负了宝玉和秦钟的金荣，他“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说 “姓金的，你什么东西 ” ，随后率先和金荣打了起来，鲜明形象跃然纸上。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因为顽劣好胜的茗烟出场，那这场风波也不会闹的那么大，就不会有后面金氏去找尤氏评理，尤氏道出秦可卿病重的消息，可见作者的用心布线。

故第九回，对茗烟，脂批云：“试思宝玉之为人，岂不应有一极伶俐乖巧之小童哉!”(庚辰本第四十三回)

这样一个机敏、仗义、精明、顽劣的贴身小厮，怎能不深得宝玉的喜爱呢？

他和中矩中距的李贵一起对比，体现人物各自的性格，这也是曹雪芹的贯用写法。

李贵说茗烟总调唆宝玉，大概这意思也说明了，他俩虽身份差别很大，但很能一拍即合，互相影响，茗烟叛逆的形象更好衬托了贾宝玉骨子里的叛逆。

在第23回，看到大观园中的宝玉“ 忽一日不自在起来”， 茗烟竟敢冒着风险从书坊里 “ 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许多来 ”  偷偷送给宝玉，还有《牡丹亭》，宝玉喜的如获至宝。也就有了后面宝玉和黛玉花树下一起共读 《会真记》的动人画面。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借着这书，互诉衷肠、言明心声，“ 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宝玉自比张生，将黛玉比作莺莺；黛玉虽然恼他草率，却说他是 “银样辣枪头”（此系红娘骂张生原话：“ 你原来是苗尔不秀，吥！ 你是个银样蜡枪头。” 可见黛玉对宝玉之比默许了。在那些封建社会所谓的 “淫词艳曲” 中，两个人却借着《会真记》彼此心靠近，更加情投意合。可以说，茗烟之举在书中也算成全了宝黛的爱情。

知主者莫若仆，茗烟还是宝玉的支持者和同情者。第四十三回，凤姐生日那天，正值金钏儿投井死去一周年，一大早宝玉 “ 遍体纯素 ”，带着茗烟出城，到水月庵祭奠。尽管宝玉事先没有向茗烟透露一个字，可精明乖巧的茗烟已从宝玉的行为举止猜到七八分。宝玉在庵内井台上焚香礼祭毕，命茗烟收去香炉。他却不收，忙爬下磕了几个头，口内说道：

我茗烟跟二爷的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只有今儿这一祭祀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敢问。只是这受祭的阴魂虽不知名姓，想来自然是那人间有一，天上无双，极聪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了。二爷的心事不能出口，让我代祝，若芳魂有感，香魄多情，虽然阴阳间隔，既是知己之间，时常来望候二爷，未尝不可。你在阴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和你们一处相伴，再不可又托生这须眉浊物了。”

瞧瞧，这是多懂得宝玉的心思，这分明是宝玉欲言而又不能言的肺腑之语。这时的茗烟，是奴才又非奴才，他把宝玉的心愿想说的都代为讲了出来。算宝玉的须眉知己也不为过吧。

第十九回，茗烟在宁国府与丫头万儿私会，不料却被宝玉撞见。茗烟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就提议出去玩，正中宝玉下怀，于是两个人就私自出来去了袭人家里。这情节不仅进一步深化了宝玉、袭人等的形象，也为后面的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 做了铺垫。倘若换成别的小厮，如李贵，断然不敢带宝玉出去，也不会有接下来的情节。

作为一个配角小人物，茗烟的着笔虽不多，但让读者印象深刻，他穿针引线于一些重要事件，在这些不起眼的小地方增色添彩，作者借以他的形象表达小说的社会意义。

如“大闹学堂”的那回，茗烟之举直接揭露了贾家根底内里的沦丧败坏之风，“贾家之气数，即此可知”； 茗烟为宝玉买来《会真集》等，那些在当时的“禁书”，是封建社会的“淫词艳曲”，与主流社会太不相符，作者通过这些情节表达自己对于封建社会道德评判标准的反抗。

总之，作者精心设计的这个小人物，生动传神，对《红楼梦》故事情节的推动，衬托主角贾宝玉的人物特征以及帮助透射小说的主题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2021--11      （ 风铃手记 ）

《红楼梦》人物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