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忆里等你

程姝推开门，耳边传来木门的吱吖声，她看到院子里奶奶站在那颗桃子树下筛麦谷，她拿着筛子一来一回熟练地颠簸，混在谷粒中的空壳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奶猫站在旁边有趣地看着落下的东西，时不时伸出手去接也没接到东西，它喵喵地抗议着。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如释重负地笑了。

"奶奶！"她站在门边笑着喊。

奶奶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她后，眼里溢满惊喜，"哎哟？这是我的乖孙女回来了？"

程姝跑过去扑进奶奶的怀里，撒娇道"奶奶……我好想你啊。想你做的红烧肉，鱼香茄子，麻婆豆腐还有你包的饺子……"她巴拉巴拉地说一大堆。

奶奶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她轻抚着程姝的头，"好好好，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都依你好吗。"

"嗯嗯嗯。"她不停地点着头，"奶奶，我放长假了，我可以在家陪你了。"

"回家好呀，回家好。在家你想吃什么奶奶都给你做。"她怜爱地摸了摸程姝的脸，"在学校过得好吗？有没有吃饱呀？没被人欺负了吧？"

程姝摇了摇头，"都好呢，不用担心的。倒是你呀，要注意身体。"她认真端详着奶奶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到现在都有点悬着，她没说的是，她最近老做噩梦，梦到奶奶走了，无论她怎么哀求奶奶都不肯回头看她一眼，她很害怕，她害怕她还没来得及对她好她就走了，所以她急着回来。

吃过午饭后，程姝抱着奶猫坐在院子里的桃子树下晒太阳，奶猫眯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和程姝温柔的顺毛动作。奶奶坐在旁边酿葡萄酒，一颗颗小葡萄从奶奶手里光溜溜地滚落到玻璃瓶里。她看着奶奶发白的头发，充满皱纹的脸，以及长了棕色斑的双手，突然发现，奶奶是真的老了。那个在她小时候背着她去邻居家串门的奶奶只存在回忆里了。程姝想认真地看清奶奶地表情，发现有点模糊，她眨了眨眼睛，发现更模糊了，她低下头想抬手揉揉眼睛。突然发现，她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割破了，伤口还往外渗血，但她不觉得疼，她没在意。

"啊姝，你等一下帮奶奶去三婆家拿点酿米酒回来，奶奶给你炖鸡汤喝。"

"好。"

程姝跟三婆道过谢后，往家里走，她一回头，发现跟她一起来的奶猫不见了，这奶猫，又不知道往哪走了，它经常眼馋三婆家大黑狗的零食肉饼，估计又赖人家里不走了。

她推开院子的木门，往里喊"奶奶，我把东西拿回来了。"

走到院子里，她突然发现原本晒在架子上的麦谷不见了，架子上布满了灰尘，不远处的桃子树光秃秃的，她觉得有点奇怪，"奶奶……奶奶你在哪里？我把你要的东西拿回来了。"

没听到任何回应，她慌了，"奶奶！奶奶你在哪里啊？我回来了，你出来呀，我回来了！"

程姝突然睁开眼，眼前是天花上亮着的吊灯，她眨了眨眼，晶莹的珠子顺着眼角不断滚入发中。

她抬手遮住双眼，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她早该想到的，自从爷爷走后，奶奶过得不开心。

上次程姝回家，奶奶说她想一个人回老家住，她不想麻烦大伯跟大伯母，但是家里人都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其实她跟程姝说过大伯母嫌弃她，但是程姝不信。所以当程姝听到奶奶跟村里的三婆抱怨时，她跑过去拉奶奶，告诉她不要到处乱说，到时候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什么版本都有了。奶奶生气地说她跟别人说的都是事实，她挣开程姝拉着她的手。

临近放暑假的时候奶奶打电话给程姝，叫她暑假回老家陪她。程姝答应了。只是等到放暑假时，奶奶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程姝说她约了同学去云南旅游，旅游完就回家。奶奶在电话那头沉默着，"……那你注意安全吧。"

只是没想到这趟旅游去完后，程姝要开学了，她只在老家待了几天就赶着回学校了。走的时候程姝想着等下一个长假一来，她立刻就回家跟奶奶住。

只是她没想到，奶奶等不到她的下一个长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