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麻烦不断的早晨
早上上班前,丈夫对我轻描淡写地说起我的车需要修理:
“我发现你车里的传动带就快要断掉了,所以,如果你上班需要用车,就开我的那一辆三菱车吧。”
他从包里掏出了一条刚买回来的,尚未开封的汽车传送带,丢在饭桌上,打开门朝外走去。
“站住!你既然知道我车的传送带需要修理,并且已经买好了替换的传送带,昨天下班后为何不帮我换上!”
我带着不悦不解地问他道。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了看我,一股狂风夹杂着雨水从敞开的门吹了进来,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我看了看窗外在狂风里摇动着的树木,变得哑然无语。
这一场可恶的暴风雨已经无休无止地肆虐了两天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车又出了问题。让他冒着暴雨钻到车底下给我换传送带,是有点难为他了……
可是住在新西兰南岛的这个没有公共交通的小城里,特别是对于每天要从山脚下开车一公里回到房子里的我来说,没了车,就像断了腿似的没有了行动的能力……
丈夫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一句:
“我今晚回家把传送带给你换上……”
“那,如果暴风雨不停呢?”
“那也得换!”
玻璃大门在他的身后被轻轻地关上,我看到他冒着雨跑到了那棵麦卢卡树下,打着了引擎将车开了出去……
“看来别无选择,我今天必需开他的那一辆又大又笨的三菱吉普车去上班了……”
我拉开房子的侧门走进车库,透过车库的玻璃窗望出去:麻烦来了:上周日钓鱼后,丈夫忘记了将三菱吉普车后的拖船给卸下来,这怎么办?我总不能拖着他的船去上班吧?
我看了看手表,就快到了我出门上班和孩子们上学的时间了。
咬咬牙,我想唯一能够自救的办法,就是自己动手把他的拖船给卸下来……
“可是这拖船该咋卸啊?我还可从来都没卸过呢……”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丈夫带着嘲笑的面孔,于是气愤地想着:
“我就不信,离开你我就没法活了吗?”
于是摘下车库墙壁上挂着的雨衣,推开门迎着暴风雨走了出去。
我迎着迎面扑打而来的狂风暴雨低着头走到了拖着小快艇的三菱吉普车后,用雨帽盖住一侧的脸,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吉普车与快艇的对接处,很快便找到了将快艇与吉普车脱钩的办法。
于是一咬牙,三下五除二!
“Done!”(做到了!)
“ Yeah~”
在狂风中被我卸下的小快艇。图片版权为作者所有我迎着风雨发出一阵欢呼声,又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把丈夫的拖船推离了车尾,然后跳上车,将车倒出了停车位,又迅速地跑回房子里,对已经穿好了校服等待着上学的女儿们喊道:
“上爸爸的那辆蓝色的车,我送你们去学校!”
带着那一份自豪感,我在暴风雨中将车开下了山, 可是才拐了一个弯就狠狠地踩住了刹车:
只见一棵看似不太大的澳大利亚桉树被风吹倒在下山的道路上,繁茂的枝叶将路面给完全遮盖了起来:
“Oh!Jesus christ!”(我的天!)
我沮丧地高声报怨道,听到坐在后排的大女儿已经跳下了车,朝着那棵树跑了过去:
“妈妈,我们要迟到了!”
我跟在她的身后跑了过去,想与她一起搬开那一棵看似不大的讨厌的树,却发现那棵树的重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任凭我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它却固执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被狂风吹倒的澳大利亚桉树。图片为作者版权所有“……妈妈,给学校打电话吧,我们今天肯定无法出门了……”
我的身后响起了二女儿冷静而又务实的声音。
“对呀!打电话请假,看来这已经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三个人顶着风雨顺着上山的道路走回到房子里。
我迅速地掏出手机给我的工作单位和学校打了请假电话。
“……狂风把树给吹倒在了下山的路上,对不起我们……”
放下电话后的我为学校和工作单位温暖理解的态度而感到释然:因为在这个叫做新西兰的国家里,不知有多少人像我的丈夫一样,选择了这样的一种与自然斗争并且融合的生活方式呢。
而对于来自大都市的我来说,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样的一条不归路,就只能努力地适应下去了。
于是我决定在丈夫回来以后与他一起将这棵倒下的树移开,必要的时候,我也要学会使用电锯去锯掉树枝开出道路,以便在下一次遇到相同的处境时,对自己进行自救。
因为我是一个允许自己去报怨,但是不允许自己逃跑的人,并且相信人就像一粒种子,无论落在什么样的土壤里,只要努力地去适应,就一定有生根发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