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的遗憾
2019-05-07 本文已影响1人
创作人李新钢
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人人都在苦恼人生,但是谁也不愿意多谈人生。为什么?
想来想去,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一、人生的课题与每个人有关,却不是一个专业,因此也没有专家。随口一谈就像是专家了,有冒充之嫌。
二、有能力谈的人一定还活着,而人生课题的焦点却在最后的时刻。未及焦点,谈之浅矣。
我曾设想过,有资格谈论人生的人,一定是一个临终者,而他的思维等级和表述等级又足以让人信任。这样的人当然不少,但在中国,他们失去了谈论的权利。原因是,按照中国民间的习惯,不允许临终者平静地说很多话。只有忙碌抢救,一片呼喊,一片哭声。模式化的临终、模式化的送别,剥夺了太多的珍贵。按照不少人的说法,这是中国亲情伦理的最终暴发方式。但在我看来,也可能是最终遗憾之处。
在病房杂乱的脚步声中,老人浑浊的双眼是否突然一亮,想讲一些超越实际事务的话语?一定有过的,但身边的子女和护理人员完全不会在意。老人的衰弱给了子女一种假象,以为一切肢体的衰弱必然伴随着思维的衰弱。其实,老人在与死亡近距离对峙的时候很可能会有超常的思维迸发,这种迸发集中了他一生的热量又提纯为青蓝色的烟霞,飘忽如缕、断断续续,却极其珍贵。
人们只是在挽救着他们衰弱的肢体,而不知道还有更重要的挽救。
多少父母临终前对子女的最大抱怨,也许正是一片哭声、喊声中没有留出一点安静让他们把那些最后感悟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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