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求你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最近读到一本书，中岛敦的《山月记》，书里面讲述的是一个叫做李徵的人，因心中对诗文的执念和对官场的不屑，最终弃官不做，专于创作。后又因生活所迫，重返官场，忽地一日，变身猛虎的故事。正如书中描述的那样“因为害怕自己并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为有几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与瓦砾碌碌为伍，遂逐渐远离世间，疏避人群，结果在内心不断地用愤懑和羞怒饲育着自己懦弱的自尊心。世上每个人都是驯兽师，而那匹猛兽，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看完之后，心下想：能变身猛虎，何尝不是一种好事，尽管要感受着自己人的一面在不断消失，兽的一面不断展现，这一过程固然是痛苦的，可相比之下，那些终日在理想与现实中挣扎而不得解脱，直到生命尽头的人，才更痛苦吧。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李徵的逃避办法。

很多时候，在生活里面，我们都是弱者。我不禁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电影里面，松子的一生仿佛都在为别人而活。为了父亲脸上的笑容努力拌鬼脸，为了保护学生的清白反受其累，为了照顾情人的心情放弃自我。松子也并非一味懦弱，也会离家出走，也会杀人，可这些并没有真正将她拉回到“为自己而活”的轨迹上来。直到最后说出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要不是导演在剧中放很多欢快积极的音乐，这电影真的很难看下去。电影的最后，松子想重操旧业，在找好友名片时，死于一个看似随意的安排。当她一级一级登梯的时候，我想，那一定是通往天堂的梯。

有时候我想，生活是一个怪圈。它好像一场在海边捡贝壳的旅行。人们不顾鞋袜，在泥泞的海滩一深一浅的艰难前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贝壳，总希望自己能捡到最大最好的那个。但还有一些人，因为过分爱惜自己的鞋袜，不肯下去，只在岸边观察随行。只是不知道，旅行的终点，等待着给你我检验的，看重的究竟是手中的贝壳，还是脚下的鞋袜。然而不管哪种，我想，都不可以，两手一摊，双肩一耸，说着一声“我尽力了”，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打算爬起来。

我是那种自卑到骨子里的人，我举几个例子你就知道我并不是在撒谎或是刻意这么说。小时候每每临逢考试，母亲便会煮鸡蛋给我吃，可我每次吃了，心底总会生出“考不好，便对不起母亲”的念头。家里给买了新自行车，即使骑在上面，也觉得不是自己的。碰到喜欢的人，更是如此。诸如此类，偏执的认为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该属于我，由此便产生了“寒冒雪霜宁是病，静期风月不须春”的念头。可见，我确是一个神经官能症患者。

后来我想，正是痛苦，或者说苦难，使人生，或者说使关于人生的记忆，变得深刻。与此相反，你看，那些太过于一帆风顺的人生经历，如果不是在某个瞬间，忽地涌上脑海，像是老天怜悯，赏赐给绞尽脑汁亦无所出的作家的灵感，并且刻意记录下来，那么就会在记忆里愈来愈模糊了。

再后来，我读了森田先生的书，虽不求甚解，但也有所长进。我想，想象往往比现实更可怕，多数时候，思想的交互，会白白浪费掉我们的精力，使我们无法踏实眼前的生活。正如孔子所说“思而不学则罔”，也正如当下所说“你的问题在于想的太多，做的太少”。因此我们需要尊重现实，努力破除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虚妄的想象。一如《心经》所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如今，我想，生而为人，遗憾在所难免，不管生活给我多少考验，当它需要我的时候，我仍会像当年教室里的那个少年一样，坐直，然后，高高的，举起我的右手！

不知所言。。。

谨以此篇，献给90后的老阿姨。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