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这么残忍，我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的高中是在家乡的小镇上读的，校门口就是216省道，沿着省道走10几分钟有一座大桥，桥下面就是“香河”，河流是汉江的分支，水势汹涌，河流湍急。

高三的某个傍晚，我独自一人走到大桥上看夕阳西下，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准备返回学校，看到班上一位女生和一位男生也在大桥上散步。他们也许是见我独自一人比较可怜，邀我同行。其实我的内心是抗拒的，本来单身狗就已经够可怜了，不带这么虐待动物的。哼哼。

三人行，路上看到一位老爷爷骑着三轮车从桥的那边要到我们这边来，因为要爬坡，需要很大的力，他年纪老迈，三轮车摇摇晃晃，而大桥上各种货车轿车飞驰而过，我们看到后，一是担心他没那么大的力气，二是担心他控制不住方向，出什么车祸。而且在我们这种农村里，撞人逃逸的事情时有发生。于是我们三就往回走，帮他推车，爬过那个坡。

爬完坡之后，老爷爷说了谢谢，就让我们放手了，他继续往前骑行。桥很宽，下坡也非常长，我们担心下坡的惯性太大，老爷爷把握不了方向被后面的汽车撞到，于是想继续帮他。但是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学校要上晚自习，一路帮他的话我们很有可能迟到。三人商议，我说：“反正我成绩差，迟不迟到无所谓，顶多被老师说几句。”然后问他们意见：“他们也觉得上晚自习没有帮助老爷爷重要。”于是我们三人就一路扶着他的车，帮他下了桥。

我们边走边聊，问老爷爷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跑这么远。老爷爷说：“他去另外一个市里办点事。（我们这个桥的对面就是另外一个市了）。”又问他：“你们家里的年轻人呢？怎么不让他们办？”他说：“家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后来我们问他吃了没，他说没吃呢，我们想买一笼小笼包子给他，他坚决拒绝了。于是我们也没有再坚持。

回到校门口，我们和老爷爷道别。我看着他佝偻的身影卖力的瞪着三轮车，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想，这也是世间百态里的一种人生啊。

回到学校后，日子照常，我依然是那个拖班级后腿，老师扬言要赶出班级的学渣。

复读的时候，我是在另外一座城市里。当时正处寒冬腊月，我和我兄弟两人刚从外面耍完，准备走到车站搭车回校。我们俩裹着羽绒服，嘴上叼着7块钱一包的红塔山，穿过临街的店铺。在一家宽敞明亮的专卖店门口，我们看到一位老奶奶，趴在地板上乞讨，当时大雪纷飞，老奶奶身上落满了一层白茫茫的雪，我和我兄弟两人蹲下身，放了几块钱到她的碗里，然后就走到车站了。我们等车的时候，我兄弟说：“老奶奶行动不便，天气这么冷，他应该没吃东西吧。”我说：“是呀，她走路都不方便，哪有吃的，要不我们给她买一笼包子吧。”兄弟说：“好。”于是我们花了几块钱买了一笼包子，调转头去找到老奶奶，跟她说：“天气冷，吃点热乎的东西吧。“老奶奶连忙感谢，说我们两个小伙子人好，但是拒绝了我们的食物，她说：“包子你们吃，我不饿。”

后来一阵推脱之后，我们还是把包子放在了她那里，这样她除了吃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回来的路上我和我兄弟聊，说：“为什么我们给钱她要了，给包子她就不要呢？”

后来我们猜测是，她可能觉得已经接受过我们的一次钱了，不愿意在接受我们的包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就是一位善良的老奶奶不愿意过多的接受别人帮助，这样的人出来乞讨，也许真的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这件事在时隔多年之后我也时常想起，觉得再渺小的人类，也有获得尊重的要求。所以在后来的时间里，我每次碰到乞丐，要么不给钱，给的话都会弯下腰来把钱放在人家碗里。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愤世嫉俗的叛逆少年，这个世界不待见我，我也不怎么待见这个世界。但是那些事，那些行为，自然而然就做了。后来我渐渐明白，一个人本性的好坏，其实就是天生的，跟你学习成绩好不好无关，跟你优不优秀无关，与你自己的本性有关。我那兄弟，平时是会带着一帮人跟别人打群架的伪混混，也是家长老师同学眼中的渣滓，但是买包子的钱还是他出的，尽管当时的我们穷的连7块钱一包的红塔山都时常买不起。

我有想过自己天生爱同情弱小的原因，可能跟我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从小我就是经常挨父亲揍，被老师同学亲戚朋友看不起的一类人，对于这个世界一度都是充满了消极和悲观的。我理解那种生命卑微到尘埃里的感觉是什么样，我也知道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想要得到那怕一点点存在的感觉是什么样。所以我每次写文章，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看到了，我都会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恩赐，毕竟我是那样失败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些。

我想那些在街上乞讨的老爷爷，老奶奶们，他们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过吧，如今晚年凄凉，独自品味孤独和失落，不仅得不到温饱，连最基本的尊严也丢失，所以我总是对他们心怀善意，也许我无法帮助他们，至少我不会带着歧视的目光看他们。

人这一生，有谁是活的容易的，咱谁也别瞧不起谁，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一无所有了。

前阵子，乡下身怀癌症的大伯去世，大伯一家摆了酒席。在吃饭的时候，有一位老头牵着位老奶奶在每一桌面前乞讨。轮到我们桌的时候，老爷爷在一旁拉了几把二胡，老奶奶把碗放到我们正在吃饭的桌上，嘴里还唱着一些我没听懂的词。饭桌上的一位亲戚放了1块钱到她的碗里，然后把碗还给了他，心想给点钱打发这种职业乞讨者。没想到那位老奶奶又把碗放回来了，继续唱，估计是嫌弃我们给的少。后来又有一位亲戚给了2块钱到那个碗里，我们心想这应该够打发了吧。没想到这位老奶奶真是胃口大，第三次把碗放到了我们桌上，这次桌子上再没有人给她了，我当时看着生气，心想这是几个意思？把筷子猛地往桌上一撩，准备出言训斥，姐姐看我要发脾气，急忙拉住了我，我忍着怒气没说话，堂哥后来又拿了几块钱放到碗里，老奶奶还不走，后来有长辈跑过来跟两位老人说：“这桌都是大学生，年轻人不喜欢这一套，你们拿了钱赶紧走吧。”

后来我听说，整个酒席里面，那些大人都是直接把两位老人打发走了，只有在我们这一桌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钱还赖着不走。后来饭局结束，村民们都坐在板凳上面看腰鼓队唱歌跳舞，我看到两位老人家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酒席的剩菜剩饭，末了还打包了一点走。

农村的生活虽然现在变好了，但也很少大鱼大肉。像他们这种民间专业的乞讨者，专程不辞老远赶来，就是为了讨那几十块钱，和吃一顿好的。看着两位老人，佝偻着身影，低头吃着剩菜剩饭，心里也觉得挺难受的，开始反思刚才那样是不是有点过火了，毕竟人家也过的很可怜。他们一天讨的钱，在上海可能也就是我的两份外卖钱。

我们现在在网络上经常看到新闻，就是说有一些职业的乞讨者，他们拿着市民的善意，吃喝玩乐下馆子，月薪比白领还高，这使得很多原本有善意的人都不再敢行善。

究竟该不该给乞丐钱，这个问题大家都是各执己见，有的人觉得不给他们钱，是让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明白，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过上好日子，没人会施舍你。也有人觉得，人与人之间应该互帮互助，我们要关爱弱势群体。

我说一下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当时那位老奶奶之所以让我生气的原因是，我觉得他们老两口手脚都还麻利，为什么不自己管自己，要外出做乞讨这种事来，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得无厌，也许你们穷，有那几块钱，回家的饭桌上就能多一盘肉，可是在那个酒席上，坐着的都是农民，他们的钱也都是弯着腰，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里刨出来的，要是在城里我给个5块10块没问题，但是在农村那种环境下，我一毛钱都不想给。

尽管我后来看到他们两位老人，又深深的感到可怜。

在城市里，有时候我碰到乞丐，偶尔也会给一点。上次在日月光吃完海底捞，出门看到有人在耍猴，人家说5块钱就能看猴子敬礼，我给了他十块钱，说：“下雨了，您也早点收工回去休息吧。”耍猴的大叔没有说话，只是特别卖命的挥着鞭子，让猴子表演，我连忙摆手说：“不用啦，不用啦，然后就逃跑了。”

我想我还会继续做这些事，尽管我明白那些乞讨者中间会有很多篇子，但是我也相信真会有需要帮助的人。

人就是这样，心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有时候是魔鬼把天使关在笼子里，于是这个人成了坏蛋。也有人是天使战胜了魔鬼，他们就成了一个好人。

你说现实这么残忍，我们为什么还要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呢？

因为上帝让善人成为善人，就是对善人最高的奖赏。上帝让恶人成为恶人，就是对恶人最大的惩罚。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