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党出没

 ——长篇小说《春风化雨》之节选之（三）

小舅的几个拜把子兄弟，皇帝、虎子、二胖子、山猪不约而同地凑在了一块儿。春天的青草总是很丰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不一会儿牛儿羊儿就吃饱了，大伙儿也很快割了满满的一背篼，于是大伙儿就开始聚集起来，商量着如何玩耍。

“哎呀，虎子，你把我揍痛了!”二胖子埋怨着虎子嘟着嘴囔囔。

虎子长得牛高马壮，又是虎年出生，因而得此乳名“虎子”。虎子的特点是见了死党就欣喜若狂，禁不住往死党肩背上一揍，称之为见一次打一次的“见面礼”。

二胖子长得圆滚滚胖溜溜的，看上去像个可爱的冬瓜。他爸妈总是宠他，家里从来不缺的零食就是他浑身膘肉的来头。

皇帝是他家的长子，听说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爷爷请算命先生为他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这小子命好，有官做有财帛，一生福禄双收，因此他爷爷强冠乳名称之“皇帝”，弄得皇帝本人也怪别扭的抬不起头。皇帝实际上是他们几个中最笨的那个，他的名字悬调调的略带讽刺的意味儿。

山猪是个早产儿，长得又黑又瘦，从小体弱多病。山猪的父母听长者讲，孩子的名字越贱越丑越好养。山猪的父母怕他不好养大，于是削尖了脑袋挖空了心思，给他取了“山猪”这么个臭名昭著的名字。据说是因为野山猪打得粗，在深山老林都可以活得好好的，而且繁殖能力强，一生就是一窝。

“二胖子，你的零食拿出来大伙儿吃嘛，看你娃，都胖成那样儿了，以后你让我们哥儿几个顶着花轿来抬你呀？”小舅的话音刚落，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是呀是呀，照你这么胖下去，冬瓜都要变成南瓜了。” 皇帝接着取笑，补充了一句。

“其实嘛，依我说冬瓜南瓜都无所谓，关键是你娃胖得以后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呀。”山猪佯装正经地说，狡猾地极力掩饰着脸上半邪半笑恶作剧。

“二胖子，没事儿，有哥儿在呢，哥儿我帮你娶去。”虎子把话接过去，一脸的落井下石，不怀好意。

嘿嘿……嘿嘿……虎子的话音一路，大伙儿都笑开了花，皇帝撅着身子捧着肚子，小舅前俯后仰东倒西歪，山猪满地打滚儿，二胖子跟着傻笑得屁滚尿急，慌忙跑到远处撒尿去。他们几个像玩成语接龙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有杀伤力，一刀一刀地刮着二胖子的自尊心，让二胖子感到无地自容。

不过，自打那以后，我们大伙儿的口福就开始了，二胖子真的就把他的零食带出来跟大伙儿分享了，最开心的当然是我。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二胖子真的就开始渐渐掉膘了，整个人也越来越精神起来。

那天，大伙儿商量好了，先玩荡秋千然后玩丢石头游戏，于是大伙儿开始积极准备。大伙儿分头去找大大的桑树，砍下树条，剥下树皮，再把树皮合在一起拧成一股麻花绳，然后一段接着一段的打上结连起来，足够长了以后就将绳子的两端分别套在距离合适的两颗大树上，所有准备工作就算完成。

大伙儿凭“石头剪刀布”争先后顺序，依次排队轮流上阵，排上号的那个人被大伙儿扶上去坐在绳子的中段，坐上去的同时两手必须抓紧两旁的绳子，坐稳抓紧之后喊一声“开始”响应大伙儿，于是大伙儿一窝蜂地跑过去数三下，然后合力用劲儿一推，秋千飞起来了，大伙儿用劲儿越猛，秋千荡得越高。大伙儿上跳下蹿地，使出蛮劲儿尖叫不停，不一会儿个个都是满头大汗。

虎子喜欢荡得高，总是吆喝大伙儿再加把劲儿。二胖子有点恐高，总是哀求大伙儿省点劲儿。大伙儿玩腻了就开始恶作剧，每当虎子吆喝大伙儿用点劲儿的时候，大伙儿就装着没力气了，无论虎子怎么吆喝，大伙儿就是不来劲儿，搞得虎子荡得不过瘾心里不痛快。每当二胖子哀求大伙儿省点劲儿时，大伙儿偏偏使劲儿猛地一推，二胖子越是哀求，大伙儿越发用劲儿，吓得二胖子魂飞魄散的，眼泪一下子飙出来了。

最可笑的是胆小的皇帝，每当大伙儿玩荡秋千的游戏时，他总是躲得远远的围观。有一次，大伙儿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抬上绳子，皇帝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只好抓紧绳子，眼睛闭得死死的，大伙儿用劲儿合力一推，秋千荡得可高了，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吓得皇帝尿了裤子。皇帝尿裤子这档子事儿，自然成了大伙儿的笑柄。自那以后，只要大伙儿提起玩荡秋千游戏，皇帝就严重抗议，如果抗议无效就撒腿逃跑。

还是小舅和山猪适应能力强，远近高低都来者不拒，一个像滑翔的老鹰，一个像放飞的麻雀，玩得不亦乐乎。我还太小，自然不能参与，只好自顾自地吃二胖子带来的零食，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玩儿了好一阵子，大伙儿都累趴下了，一个挨着一个地瘫睡在草地上，张大嘴巴喘着粗气。等大伙儿都歇够了以后，丢石头的游戏又开始了。大伙儿把砍来的桑树的枝条截成一节一节的，三根攒成一捆，将一头用桑树皮把它绑起来固定好，另一头掰开就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桩，稳稳当当的驻足在草地上。游戏规则是，同样是“石头剪刀布”论先后排队，然后轮上号的那个人用石头一扔，如果石头把三角桩打倒了就算赢，相反就算输，输了的就被淘汰，赢了的继续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一轮是两个人的雌雄之争。

可是令大伙儿伤脑筋的是如何来论功行赏？小舅起先建议，输了的就轮流背着我在草地上跑一个来回，大伙儿都同意了，我也跟着蹦起来拍手叫好，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开始的那几个回合，扎实让我开心得像如意鸟似的，可是慢慢地我就乏累了。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个肉球一样的筹码，从一个人的背上被动地窜到另一个人的背上，心肝儿都要被抖出来似的，整个人都快累崩了。于是我趴在草地上，再也不肯让他们背我了。大伙儿不得不停下来围坐在草地上，重新商量输赢的筹码。眼下乱成一锅粥，七嘴八舌地意见一时难以统一。

“要不，赢了的就得一把青草，大伙儿说行不行？”山猪提议。

“行!就这么办。”大伙儿都异口同声地夸赞山猪出的点子好。

于是大伙儿又起身上阵了。玩了一阵子，听到远处传来呼唤声。

“老幺……二娃子……吃饭了……”是外婆的声音。

“娘，我听见喽！”小舅一边应和着一边恋恋不舍的接着玩儿。

“小舅，我肚子饿了，快回去吃饭吧。”我极不耐烦地催着小舅嘟哝着。

于是小舅宣布解散，大伙儿各自忙着收拾自己的青草。皇帝在一旁哭丧着脸，只见他的青草连个背篼的底都盖不住，看来他输得最惨了，空空的背篼背回去难免被他老爹一顿揍。记得过年之前，皇帝因为期末考试考砸了，回去就挨了他老爹一顿臭骂和毒打。大伙儿看到皇帝身上的淤青，对皇帝都深表同情，对皇帝老爹的粗暴蛮横痛恨不已。大伙儿为了让皇帝不挨打，日子好过些，于是都拿出自己的一部分青草分给皇帝，最后几个背篼里的青草差不多都一样多了，大伙儿才安心地各自回家吃饭了。

跟小舅玩得特别开心的缘故吧，午饭我吃得特别香。因昨晚做梦没睡好，我吃完午饭就想睡觉。平日里外婆叫我睡午觉，费劲儿得很，像请神仙似的，今天我却自个儿乖乖地就去睡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