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早餐店的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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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鸡蛋肠粉。”王承章脸色不自然地对着正在蒸炉前忙活的许老板说。“蛋肠一个，请入座！”许老板满脸笑容地大声回道。一旁的老板娘华婶诧异地看着王承章，又纳闷地瞧了许大胖一眼，心里很不爽快。
王承章径直走向熟悉的座位，掏出手机，和半年前一样，在记录和计算着什么。
这个座位一般客人是不愿意坐，因为太靠近蒸肠粉的炉子，不但声音吵，而且热气腾腾的，大热天的，谁喜欢呢？但是王承章半年前就看中了这个座位，它离蒸炉仅有一米多远，视线不受阻挡，可以全面地观察肠粉店许老板的每一个操作。
许老板今年40来岁，大名叫许江果，个子矮胖，为人和善可亲，大伙都亲切地叫他许大胖。
只见他右手熟练地搅拌几下，勺起白色的米浆倒洒在铝制的蒸托上，左手轻摇了一下，使米浆均匀地铺在蒸托上，放回勺子后，顺手拿起一个鸡蛋，敲了炉边一下，迅速地把蛋打在米浆上，洒上一点葱花，把蒸托插进蒸炉里，再把上面的另一个蒸托拉出来，拿起两把薄铲，把蒸熟的粉皮刮起来，上下一卷成肠子状，盛进碟子里，整套动作流利娴熟，一气呵成。
这时华婶接过肠粉，熟练地淋上酱料，端起，走到王承章的桌子前，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把碟子一放，转身去忙了。
王承章不介意华婶异样的目光，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夹起洁白晶莹的肠粉，轻轻一咬，软糯可口，香气满溢，味道纯正，再配上店家的辣椒，回味无穷，和半年前吃得味道一模一样。
半年前的王承章，还是这个粤西小城一间小旅游公司的老总，自从闹疫情以来，生意就一落千丈，在苦苦地支撑了2年半后，公司清算了，房子和车子都拿去抵债了，他一夜之间回到了起点。
王承章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对老婆阿如说：“我们做点小生意吧。”阿如问：“做什么啊，哪有本钱啊？”王承章说：“要不我们开个小店卖肠粉，这个本钱不多、技术不高，大家也爱吃，一定有生意的。”阿如问：“你会吗？”“我去偷师。”王承章说完出门了。
王承章骑着一台二手电动车整天流连在大街小巷里，观察各个肠粉店，经过对比，他锁定了位于市场转角的可口肠粉店，店面虽然不大，但是每天早上人来人往，生意很是红火。
王承章成了可口肠粉店的特别食客。他连续一个月都来吃肠粉，就坐在现在坐的座位上，观察着老板的一举一动，计算肠粉出炉的时间，观察客流量，估算着营业额。
华婶当然认得这个中年男人，他就是隔壁粤罗肠粉店的老板王承章。还记得半年前，他也是常常坐在这个座位上，要了一碟肠粉吃完后，还要坐上大半天的怪人。
王承章等到了中午，早餐店没有客人了，才和许老板搭上话，一来二往，两人熟络起来了。
许大胖了解王承章的遭遇后，很是同情。当王承章提出想学做肠粉的技术后，华婶说：“可以啊，交3000元可以做学徒。”王承章面露难色。许大胖知道王承章的难处，不顾华婶的反对，免费将做肠粉的技术传授给王承章。
王承章将许大胖的话偷偷地录了音，回去反复研究，但是苦于没有设备尝试。有一天，他从可口肠粉店出来，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肠粉店转让，忽然有了想法，进去跟原店主了解后，觉得价格合适，便回去跟老婆商量。
阿如说：“这间店离可口肠粉店太近了，会不会不好啊？”王承章想：“是啊，刚从许老板那里学艺，现在又在隔壁开店，有抢人家的生意的嫌疑。”但转而又一想：“机会一去不回来。”思量再三，还是借钱盘下了肠粉店。
王承章还真的有天赋，做出来的肠粉像模像样，只是味道怎样做也没有可口肠粉店的那么美味。
开店两个月了，生意却没有像预想那样好。每天早上，就零零散散的几十个人来吃，差点还不够本钱。他看着可口肠粉店人来人往，跟阿如说：“我们降一下价格吧，先把人气做起来。”
降价启事贴了出去，一开始还好，但慢慢地客人又不买帐，还是回流到可口肠粉店。这让王承章甚是不解，论味道虽然比可口店差点，但是价格优惠也就抵消了。我究竟哪里没有做好呢？
四个月过去了，王承章看着半死不活的粤罗肠粉店，心中甚是怅惆。于是在今天收档时又来到了熟悉的可口肠粉店做一名食客。
客人走完了，华婶走过来，不客气地说：“王老板，我们收档了，你请便吧。”这时许大胖从蒸炉边走了出来，责怪华婶说：“说什么话？过门都是客，给钱就是上帝，哪里赶客的道理。”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王承章的旁边。
王承章无言以对，正想离开。许大胖示意他坐好，问：“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困难了。”王承章不好意思地说：“许老板，我在你旁边开店，你不怪我抢生意吗？”“不怪！做生意就是这样啊，你不做，一样有别人做，成行成市更有利于做生意，所以不能说抢生意，再说了，能被抢走的都不是生意。”许大胖接过话说。
王承章听了许大胖这样说，心里更惭愧了，问：“我做的肠粉也不差啊，为什么生意不好呢？”许大胖看了看王承章，慢慢地说：“做生意嘛，要有技术，但是还有比技术更重要的东西。”
王承章一边向粤罗肠粉店走去，一边喃喃自语：“做生意还有什么比技术更重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