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之与大蟒蛇为邻:我的芳邻乌兰
Hi,我是遥遥
很多关内的朋友以为东北气候寒冷,也就没有蛇类的踪迹,其实是个误解。蛇可不怕冷,大不了冬眠就是了。东北不但有蛇类,而且种类繁多,在东北山里,小蛇是常见的,大蟒蛇也不稀罕。
(话说东北山里的蛇友活得比南方的同类还自在、滋润。因为,东北这地方民俗奇特,他们把蛇归入五大仙之一的柳仙,不以其为害虫,反而尊敬有加;非但不加以伤害,还称之为“保家仙”。面对这种登峰造极的“生态理念”,作为南方人的我也是醉了。)
要知道,在南方,尤其是广东,菜市场里的蛇作为珍馐佳馔(美其名曰“龙凤汤”),价格昂贵,非普通人所能问津。而云贵一带,这里的老祖宗早已立下了规矩:见蛇不打三分罪。
老朋友都知道,我曾在东北荒野的山里盖房,且住过几年。山居寂寞,还好有狗友相伴,老狗叫太平,小狗叫小芳。其实除了狗友们,我们还有一位不寻常的“芳邻”,暂且给它起个芳名叫乌兰吧——这是一条大蟒蛇。这位乌兰的年龄大概在十年左右(蟒蛇的寿命大概为25年)。
十几年前,孩子的爸忽发奇想,想寻找一处山间佳处,盖房隐居。为了找寻这块宝地,走遍了大江南北,耗费了一年的时间。待入秋了,才来到辽东清凉山附近,买下了当地人一处废弃的宅院。这个位置在半山腰上,地势平缓,呈阶梯状的上下两个院落。上院的三间瓦房还勉强能住人,先留着暂用。而下院的老屋太破了(简直摇摇欲坠的样子),晓毅决定拆除掉,盖新居。
时候已然入秋,早晚寒凉。就在拆老破屋时,工人发现屋子的天花板内竟是个蛇窝,藏有大量的蛇(这么多年,它们可能每年都躲在里面过冬)。为了抢工期,晓毅决定先点火烧掉老破屋。一时间,蛇们几乎都葬身火海(没准也有个别蛇兵反应敏捷,逃之夭夭的)。这是山里的第一场人蛇大战,指挥官:晓毅。这一酣战回合结果:人赢,蛇兵们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有谁能告诉我,蛇有没有记忆呢?过后,我老是想起曾生活在天花板里的蛇友们。如果有个别逃离,它会不会还想着有朝一日又杀回来呢?(像灰太狼一样,威胁:我还会再回来的!)
老破屋里的蛇窝被付之一炬,取而代之的新居是二层小楼。我还追问过晓毅,为啥非要建楼房(建筑成本高),就盖当地那种农家四合院平房(三间瓦房)不行吗?他说,也是想与那些爬行动物拉开距离。他说有次在山路边的厕所方便,居然发现茅厕坑里有条蛇,把他吓了一跳(感觉这玩意儿简直无处不在哇)。在猪圈里的木梁上,也经常看到蛇友褪的皮(很完整)。看来,这里是它们常来常往的根据地。
老屋旁原来有棵大梨树,年年丰收。春天繁花满树,秋后结的苹果梨(品种)又大又圆,皮薄水灵清甜。这样的果树,当然要留着。(但也是因为这棵树,新房的楼顶怪事不断。)
普通人当然是畏惧蛇类的。建了楼房,装上了严实的窗户(但没装纱窗,而人总有开窗换气的一时半会儿),想着应该与蛇友们拜拜了吧?难说。蛇友善于隐蔽,但它们的粪便会出卖自己。我暗中细心观察,在新居的楼梯边发现应该是蛇友的粪便(各种动物的粪便形状是不同的)。
有蛇上楼进屋来了!我悄悄向指挥官发起报告。这么高的楼,它怎么上来的呢?秘密通道就是那棵大梨树。蛇会爬树。它爬树干嘛呢?当然是想捕食树上的鸟儿,解决伙食问题。既然爬上了树,看到新居的楼顶,再攀越过来,也不是难事。大家都知道,蛇类是冷血动物,它们就特别爱晒太阳,而雾气弥漫的山间,唯有爬到高处才有绝佳的阳光。
终于有一天,晓毅在新居的三楼露台上发现了那条莽撞的大蛇友(它正在晒太阳),苦战几个回合后,了无生机的它被大铁铲铲起(大概4、5斤的样子),扔下楼去了(看到此处,广东朋友毫不掩饰地流下了口水)。
晓毅此举是不是给那窝小鸟报仇雪恨了呢?他曾跟我讲述过,他如何亲眼看见一条大蛇袭击石堆中一窝小雏鸟的情景。他说,那大蛇慢条斯理挨个儿吞食一只又一只的雏鸟,志在必得的样子。刚长出黄色小细绒毛的雏鸟叽叽呼救,而鸟妈妈就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徒劳地扑腾着翅膀,凄厉地惨叫着,无济于事……我气恼地斥责他的无动于衷:你没救它们哇?他无奈地摊手:我咋救它们?(唉,不知被扔下楼去的那位跟小鸟家“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同一位蛇友呢?)
那年夏天,我有过一次跟蛇友近距离对视的瞬间。那是炎热的黄昏,我在门口赶鹅,五米开外处,一条碧青的大蛇从院坎上的果树园出来游过我门前的山路(约一米五长),它忽然抬头跟我冷冰冰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急速往大门对面的小溪去纳凉了。我惊呆了,一声不吭。在后来居住的几年中,指挥官晓毅通常化身为单兵,与蛇友一对一死战到底。血战结果:单兵常胜;蛇友惨败。
母亲曾到山里住过一段。她闲不住,看到院子里长草,就要去拔掉。她在拔草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蛇友的踪迹。有次,母亲在院子里高声呼喊一声,我们赶紧跑下楼去,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铁锹,投入激战中。(这是一条大蛇。说来可能没人信,蛇友看到人其实也是畏惧的,是逃跑的姿态而不是迎战。)
狗娃们也管事。它们轻易不狂吠,一旦狂吠准有事儿。某天大清早,小芳在外面大声狂吠,我们就猜它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飞奔出去一看,果然是蛇出没。又是一场鏖战。这条蛇极小极细,可说是未成年蛇,但它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居然昂起头来,还张口吐出芯子(攻击敌人的热身动作)。这个不友好的姿态可激怒了单兵,他下手更狠了,终于制服了“小牛犊”。
见到芳邻乌兰,是第二年春天的事。乌兰驻扎在上院的院墙坎上,居高临下。那儿有一片果树园,果树下据说还有个菜窖。那个神秘的菜窖是否就是乌兰冬眠及夜间安歇的地宫呢?谁也不知道。
为啥叫它乌兰呢?还是源于母亲的猜想,看她一身黑纹,长度不到三米,没准是乌梢蛇(无毒)。
春暖花开的时候,乌兰该出来晒太阳了,这是它常规的户外休闲活动。乌兰的气质高贵典雅,老是只见一截腰腹而不见其首尾的含蓄风格,一身镶着金线的黑纹蕾丝,给人感觉,它才是这片山谷的王者。当乌兰出现在上院山路边的院墙上盘成一大团晒太阳时,我自觉地避开了。我爬到下院新居的三楼露台上,拿个望远镜朝乌兰瞭望,春日暖阳下,它慵懒地盘屈着,仿佛很享受的样子。
晓毅半真半假地吹嘘说,他打过乌兰。我不信,也不赞同他打乌兰。问他,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跟很多条蛇友作战过,我亲眼所见。但是乌兰,我觉得他不应该打。)虽然我不相信当地人说的什么“人家都长成了”(得道成仙的意思),打了它会“遭报应”什么的。乌兰给我印象是很乖的,它老老实实地呆在上院墙坎上的果树园里(那是它的地盘),从不乱跑。我们不是一直跟它和睦相处的吗?
晓毅这年跟蛇友们单兵奋战杀红了眼,他可不管这些。颇有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意思。他说,我去果树园摘沙果,谁让它跑出来的?很明显,这次短兵相接,乌兰是避其锋芒的态度,它意思想爬上树去,不跟来者硬碰硬。谁知,它都知趣地爬树了,晓毅还追着人家打了几下竹片子。但乌兰一直隐忍着,没有主动袭击邻居的意图。
如今,那个院落早已易主。那棵大梨树后来也渐渐枯萎了,可能缺少阳光和水的缘故。本来人家原生态地扎根于一片露天泥土里,后来家里请来了一位园艺设计师,他指挥工人运来一车车大石头、水泥、砂,石头地坪重重地覆压住梨树扎根的那片泥土,树根呼吸不畅,渐渐地,花也不开了。
我有个猜想,乌兰是不是这一片山地里蛇友们的老祖奶奶呢?就跟《红楼梦》中有大智慧的贾母一样?那些大小蛇友、虾兵蟹将是不是它的孝子贤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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