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业中年

没有面试的日子里，他总要在午后的公园闲逛一会儿。

炽热的阳光烤在深灰色的毛衣上，有一种掺杂着尘土的焦焦的味道。他手握毛衣的鸡心领用力抖了抖，感到淡淡的绿草的清香透过胸膛，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有多久没有呼吸过阳光的味道了？在写字间的办公室里，大家总是在午饭后急忙把棕色的帘子落下，好伏下昏昏沉沉的脑袋小睡一会儿，直到电话声响起，冲一杯咖啡，对着电脑继续午后的日程，直到太阳西沉，躁动又欢饮的晚高峰汽笛声依次响起。

那样的午后，也许很快就回来，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路边的运动场上，几个青年人正在不知疲倦地争抢一只篮球；湖边的长椅上，穿着碎花裙、扶着婴儿车的少妇正趁孩子睡觉的间隙玩儿自拍；两个老年人抿着茶水在树下下棋……

比起这样生机又安闲的画面，还是熟悉的西服、电梯间、会议室让他感到更兴奋，尽管他不确定这种兴奋是出于激情，还是焦虑；就好像他不知道每天早早地爬起来，开手机、投简历、查邮件，是因为向往，还是因为逃避。

他发现了一颗角落里的树，拖着酸酸的腿一屁股坐在树后的椅子上。阳光穿过枝叶投下斑驳的影子，射着他的面孔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两个肩膀，一边硬硬的高耸，仿佛准备迎战世界的盔甲，一边软软的垂下，仿佛软软的失去了提现的木偶。

他的头倚靠在垂落的那个肩膀上，忽然感到这种断线的感觉轻松而奢侈。他睡着了，梦见春去秋来，一天黄叶在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