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书——千古奸臣秦桧:第49章 深渊恶龙,惟我独尊
权力,是令人上瘾的毒药,当你品尝过它甜美的味道后,就永远不想失去。
为了这甜美的毒药,你可以抛弃人性中的正直,善良和道义。而当它诱惑着你的人性一路向下堕落时,你会安慰自己,那是为了成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但到了最后,那代价有可能是你自己可以称之为人的全部。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恶龙,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正对你回以凝视。
人,需对自己手中的权力抱有敬畏之心。
因为,它不仅是恶龙,亦是深渊。
朝堂之上,打击政敌时最为经常出现又最为光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动摇国是”。
“国是”者,国家耐以生存之政策也。“动摇国是”,就相当于动摇了国家耐以生存的安全。
因此,任何一条国家政策,成为了“国是”,在朝堂之上想推翻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同样,制定和执行“国是”的当朝宰相,在朝堂之上,就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惟我独尊的根基和底气。
绍兴十二年(公元1142年)九月二十日
为了将“宋金和议”这一政策变成我大宋朝堂的“国是”,趁韦太后和徽宗灵柩南归之机,我让养子秦熺和著作佐郎王杨英联合起草了一篇《皇太后回銮本末》,将靖康之变后,从高宗登基到宋金达成和议的艰辛历程撰写成文,上奏高宗。
在这篇《皇太后回銮本末》中,记载了靖康之变时,金人欲立张邦昌为帝,我冒白刃屠身之险,独骑入金营,抗辞乞存赵氏,临大节而不夺,受金人敬奉,虽扣于金营而不敢怠慢。
建炎四年,我杀金兵冒险南归,正值大宋兵威不振之时,与高宗一起殚精竭虑,联合朝中务实之辈,欲与金人通好,而吕颐浩,赵鼎和张浚等人,不通时务,夸口可战,导致金人多次来袭,高宗不得不避难于海上。
绍兴三年,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三大将重振兵威,屡胜金人。岳飞原立有大功,后阴有异谋,绍兴十一年,值金人入侵之时,迁延顾望,拒命不进,有拥兵谋反之意。幸高宗英明,以迅雷之势杀岳飞,斩张宪,以正视听,安抚人心。
如今政刑修明,兵备强盛,国势益尊,金人知我大宋不易攻也,故与我大宋议和。现与金人“修好通和,实乃今日之至计”。
得此中兴之局面,全仗当今圣上修德明身,用事议和之臣大节孤忠,奇谋远识。
金人为祸中原十八载,值此完结,天下百姓可安,江山社稷可安,赵氏历代祖先英魂可安。
《皇太后回銮本末》上奏之后,高宗极为认可,将此文昭告天下,并对朝堂大臣明言:“现天下已无大事,所虑不过士大夫胡乱议论,扰乱朝廷。治天下当以清净为本,若士大夫能安分不扰,朕所幸也。”
此事过后,宋金议和之策成大宋之“国是”,我在朝堂的地位也如日中天,无人可及。
当然,为了防范于未然,让议和之策能一直保持下去,巩固我在朝堂的位置,我也开始了排除异己之路。
宛如恶龙般的权欲将我拖进了人性的深渊,但我却甘之若饴,因为我知道,岳飞冤死之刻,便是我化为恶龙之时。
我的后半生,惟有变成大宋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恶龙,方能保住这来之不易的议和之举。
天意既然如此,我便顺应天意,成为力保议和,权倾朝野,遗臭万年的千古奸臣。
绍兴十四年(公元1144年)四月,在获得高宗首肯后,我对反对议和的士大夫开始下手。但凡诗文内有反对议和的只言片语,一律从重处置,因言获罪者有黄龟年、白锷、张伯麟、解潜、辛永宗等人,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惊慌,谈虎色变,再无人敢对议和之事做仗马之言。
整治完朝堂的诗文祸害后,我开始对往日政敌下手,赵鼎、李光都,张浚等人都曾力阻议和,与我为敌。现如今虽知大势已去,但心中怨恨必不能解,为了保证议和之策他日不再受这些人的破坏,我开始令朝堂御史疯狂地攻击他们,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中找出有碍朝政的蛛丝马迹。在御史们的步步紧逼之下,赵鼎绝食自尽,李光斗流放海岛,张浚被贬出京。
朝堂之上,最多的便是见风使舵之徒,见我往日政敌下场如此凄凉,议和以后高宗对我日益器重,反对我的声音日渐稀少,歌功颂德之人日益增多。
其中最为殷勤的便是台州曾惇,写了书事十绝,其中一首献诗“吾君见事若通神,兵柄收还号令新;裴度只今真圣相,勒碑十丈可无人。”称我为当朝“圣相”。另一首献诗“淮畔风尘自此清,斯人还喜见升平。田家尽说今年好,要雨雨来晴便晴。”称宋金议和以来,大宋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
对于这等识时务的“俊杰英才”,我自然是对其加官晋爵。一时间,士大夫们纷纷以诗文对宋金和议后的中兴局面进行称赞,对我十八年来的呕心沥血,苦心孤诣予以讴歌。
秦熺和孙靖将这些人的诗文装订成册,让我阅览。我看了这些人的诗文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伟大。
绍兴十四年(公元1144年)八月,为了防止民间乡野村夫胡编乱造,诽谤我大宋和议以后的种种举措,我下令各地官府禁止民间撰写野史,一经查实,决不姑息,不但要将查获的野史焚毁,而且必须将撰写野史之人法办。
禁止民间野史的同时,我命养子秦熺任朝堂秘书少监,负责领衔史官们撰修大宋国史。为了不让心怀异鬼之人有机可乘,我让秦熺在修史的时候,以调阅编修史实为名,将我罢相后的相应奏章和朝堂诏书收集起来,命人全部焚毁。
秦熺如今已历练多时,心思缜密,在将奏章和诏书焚毁后,秘密将参与烧书者全部杀死,永绝后患。
靖康之变后,赵氏南渡,流亡于东南的一大部分士大夫都将北宋之亡归罪于王安石变法,故而排斥金陵学说而推崇二程理学。
当年我自金国返回大宋,为了增加声望,得到更多士大夫的支持,所以借重胡安国等理学大家的名气。后来我受吕颐浩排挤罢相,胡安国等人也相聚被逐出朝堂。
在与这些理学名士的接触过程中,我发现这些崇尚“去人欲,存天理”的道学家们都是些迂腐的书呆子,个个嘴巴说着以“传道授业”为己任,碰到现实问题时却不懂变通,不切实际,难题面前往往束手无策,只会梗着个脑袋恪守君臣伦常,尊王攘夷之道。
赵鼎任宰相时,再次启用这些理学名士,这些道学家就一直反对议和,而且利用理学观点来攻击议和之举,到了后期,在反对议和的言论中,理学已经开始充当主导作用。
为了防微杜渐,不让反对议和的论调死灰复燃,我开始在朝堂和民间禁止理学的传播,加大了学术领域的控制,将理学定为“专门曲学”,重新注释六经,并要求国子监和民间私塾必须取消二程理学解说,科场考试也严禁出现二程学术思想,将理学定为异端邪说。经过一翻不懈努力,很多识时务的士大夫们开始认清了形势,抱团攻击理学,反对议和的理论基础逐渐被慢慢阉割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