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读书札记126】王阳明在军旅中给聂文蔚的信

第173条《答聂文蔚二》（1）

得书，见近来所学之骤进，喜慰不可言。谛视数过，其间虽亦有一二未莹彻处，却是致良知之功尚未纯熟，到纯熟时自无此矣。譬之驱车，既已由于康庄大道之中，或时横斜迂曲者，乃马性未调、衔勒不齐之故。然已只在康庄大道中，决不赚入旁蹊曲径矣。近时海内同志，到此地位者曾未多见，喜慰不可言，斯道之幸也！

贱躯旧有咳嗽畏热之病，近入炎方，辄复大作。主上圣明洞察，责付甚重，不敢遽辞。地方军务冗沓，皆舆疾从事。今却幸已平定，已具本乞回养病，得在林下稍就清凉，或可瘳耳。人还，伏枕草草，不尽倾企，外惟浚一简，幸达致之。来书所询，草草奉复一二。

来信收到，看的出来，你最近进步很快，快慰之情难以言表。我把你的来信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发现有一两处地方说得还不够透彻，这是你致良知的功夫还没有纯熟造成的，等功夫到家了，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瑕疵了。这就好像驾车，你已经跑在康庄大道上了，偶尔方向有点跑偏，那是因为马性没有完全驯服好，或者缰绳勒得不够稳定造成的。但是已经跑在康庄大道上，绝不会再误入歧途。近来，海内的同道能达到你这个境界的还不多见，我感到非常欣慰，心学后继有人，这是圣人之道的大幸。

我原来就有咳嗽怕热的疾病，最近来到炎热的南方，突然旧病复发得很厉害。当今皇上圣明洞察，我担负的责任非常重大，不敢马上就推辞。地方上的军务很繁杂，我不得不抱病亲自处理。好在现在叛乱已经平定下去，我已经上表奏请回家养病，如果能在山林清凉之地休养一段时间，也许就会痊愈了。来人就要回去，我在病床上草草写信，难以尽告。另外，有一封给陈惟浚（名九川）的信，麻烦你转交给他。

你来信所问的问题，我简单答复一二。

王阳明实际再也没能回到家乡。

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广西剿匪的使命，加上肺病愈来愈严重，便上表请求回乡探望祖母，但当朝权臣桂萼却希望王阳明继续远征越南，王阳明不答应。桂萼也就把王阳明的请求搁置了起来。王阳明于是决定自行北返，行到江西境内，不幸在旅船上因病去世。

桂萼落井下石，奏请嘉靖帝核定王阳明三大罪状：一是抗旨不遵，擅离职守；二是事不师古，标新立异；三是异端邪说，非议朱子。

嘉靖帝核准了王阳明的罪状，褫夺其爵位，诏令禁止传播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