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难忘粉折飘香
年真的是越来越近了,偶尔间也会生出淡淡的愁思,总觉时光太匆匆,不知不觉间长了年龄又增了白发,更多的却是对新年的期盼:外地读书的孩子该要回来过年了。
从有记忆开始,一直都是欢喜过年的。过年好像是每一年之中最为快乐的时光了。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大多数家庭平时都是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过日子,过年时却都会准备最美味的食物,分享亲朋或者犒劳自己和家人,一年劳作的辛苦和对于胃的亏欠统统要在年这个重大节日里得到些补偿。“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用在春节尤为入情入理,“吃”也是节日期间的主要活动,单是一家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饭桌旁,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就会让人心生满足和幸福。
才刚进入腊月,父母就要开始加倍忙碌起来,为新年做准备,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小孩子们也就开始翘首以盼年的到来,等得焦急时还会掰着手指头算:到底还有多少天过年呢?
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啦,鸡鸭鱼肉肯定要有的,每一样都要腌点。
元宵面也是必需要准备的,过年吃的汤圆就是干的元宵面团加水泡软后搓成的。用自家产的上好的糯米,经过浸泡、淘洗、磨浆、沥水、晾晒,最后制成干干的块状元宵面团,装袋后存储起来。平时煮粥时,搓几个放进去煮开就可以吃,元宵蘸着红糖吃,入口香甜软糯最是馋人。大年初一早上吃的元宵,里面有时会包裹硬币,谁有幸吃到谁一年都财运好,寓意财源滚滚来,吃元宵也意味着新的一年合家幸福团团圆圆。
晒干了元宵面,接下来就要开始准备做粉折,这粉折可是我们家乡过年必备的传统美食,也是过年必备的重中之重,天空晴朗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会摊粉折。放眼望去,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多是大片晾晒在竹凉床或者木板上的粉折,看!有人正乘着阳光,轻轻翻晒。
一百斤杂交水稻米大概要搭配十五斤小黄豆,冷水泡上两三天。妈妈会用一只细篾编的竹篮一趟趟拎到门前的大水塘里淘洗干净,放门口沥干水再倒入木桶里。
等到傍晚闲时,匆匆吃点饭,全家就要开始用大青石磨磨米浆,小时候,还没有电磨,全靠人工推磨,一根粗长麻绳悬在房梁上,两头分别系住石磨的三角形木头架的两端,需要三个人一齐用力,往前一推再往后一拉,通常是爷爷、爸爸和妈妈推磨,奶奶专往磨眼里添米加水。磨架吱吱呀呀地响着,缓慢而又有节奏,循环往复,一圈又一圈细数时光。几大桶米,单是磨浆,也得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做完。等到我稍长大些时,自然就接替爷爷帮着推磨。及至到后来,村里有人开起了电磨加工厂,爸妈也就轻松了许多,只要付点钱,把米送过去,米浆挑回来就可以了。
接着就要开始准备摊粉析,这也是我们最最期待的时候了。用稻草扎的刷把子,早已被妈妈用新的白布密匝匝地包缝起来,洁白又光滑;一把新的芭蕉扇也是要用布把周边缝上一圈,还要准备一大块大肥肉放碗里备用。
摊粉折最讲究的是火候和节奏。爸爸的手艺好,做事情向来都有条不紊,摊出来的粉折也是厚薄均匀,自然每年都是爸爸掌勺,我妈就在灶下烧柴草,两口大锅也是要同时烧。锅烧热后,迅速用大肥肉抹一下锅,接着旋入一大勺米糊,再拿刷把抹平摊匀,盖上盖,接着再在旁边的锅里重复同样的步骤。这时候,第一次摊的粉折已经熟了,开盖后,用扇子轻轻一扇,粉折皮就露出了小口,用右手拎起,左手把扇子往锅底一抄,整张硕大的粉折皮就被抄在扇子上热气腾腾地出锅了,爸爸再翻手一扣,粉折就被扣在旁边准备好的竹筛里了。
粉折终于出锅了,可把围在厨房里急吼吼等着吃的我们高兴坏了,要给我们尝鲜的,爸爸会多放点油,把两面都煎得黄黄的焦焦的,直接拿手上热热地吃,又香又酥,绵韧可口,嚼劲十足,或者在上面涂抹点酱卷起来吃,味道也是棒棒的!最好吃的还是把粉折切条,用开水下出来,放点猪油和葱花蒜,浓香扑鼻啊!
等到我们都吃得饱饱的了,妈妈会吩咐我开始往隔壁左邻右舍家送点过去,每张粉折都要叠整齐,每家要送三四张,让邻居们也尝尝我家的味道。邻居家做粉折的时候,自然也和我们一起分享!有一年,隔壁婶子尝试用绿豆代替黄豆来做,摊出来的粉折都绿盈盈香喷喷的,香得让人直流口水!
厨房里热气氤氲,香气袅袅,摊好的粉折要一张张拿到堂屋大桌上摊开晾凉,再一张张折叠起来,切成宽窄一致的粉条,第二天早上再拿到太阳下晒干。晒干的粉折可以保存好几个月不坏。我给弟弟们都明确分工,每人干一样事情,不准偷懒,才开始还都干得不亦乐乎,渐渐夜色已深,也都叫起了累,有的熬不住,就偷跑去睡觉了,最后,只剩我一人还在坚持,忙忙碌碌着也快乐着,寒冷的夜晚也觉得温暖。
如今不做粉折已经很多年,吃的美食也是品种繁多,想吃什么都可以买到,就连粉折也可以用机器加工出来。每年冬天,婆婆都会跑到偏远的集镇去买上一些粉折回来,只是再也吃不出儿时粉折的那种香味和满足,即便是用熬好的大骨头汤下出来。
食有尽爱无穷,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