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那张没有实现的留言

“岩：

你都快二十岁了，处事方式还像个孩子，不得不承认，我教过好多学生，对你的教育是最失败的。因为学会生存比知识往往更重要。我也看出来了，你是很难找到工作的，如果你同意，咱们一起养羊，做酒坊。这次爸爸不陪你去学校，你自己要把控好自己，洗衣服，吃饭，收拾好房间。每天记得用热水洗脚，多买几个热水瓶，洗衣服也别直接用凉水，看不到衣服洗没洗干净，多放点洗衣粉泡着，挨着地方搓，搓三遍。别心疼那点吃饭钱，要吃饱。看不到黑板听不到老师讲课，记得和老师沟通，我不是给你买了录音笔，别忘了继续写文章，桐桐会一直陪伴你的。有什么想法别自己武断做决定，我知道你将面临找工作失败的挫折，一定要放宽心态。爸爸只要活着就是你的后盾。”

到了学校，打开父亲的留言条，很少落泪的我竟然趴在宿舍的桌子上哭了起来。桐桐拿着双截棍在屋子里转着圈圈，一边转还一边数落我：“原来你那点出息都是你爹借给你的，”

“谁说的？我是觉得终于摆脱他的视线了好不好？”我擦了擦眼睛  爬上自己的床假装睡起了懒觉。

我就这样像个机器人一样，从宿舍到食堂，又从食堂到教学楼三点一线地跑着。有父亲的日子里，我几乎一直和他在一起，父亲回家后，我就觉得生活失去了支柱，和同学聊天都没有共同语言，渐渐地我身边只剩下吴桐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父亲电话里告诉我：“放假时候回来吧，让你看看羊舍。”

终于可以回家了！然而让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在后面。

羊舍一共四间，是通长的南北走向，门在西面开。没有院子。羊舍对面是我们住的院子。院内东北角是旧羊舍，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入秋，马上到了收割的时候。和母亲忙着买菜做饭收拾房间，父亲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旧羊舍拆掉吧。

第二天，也就是9月18日，我起来的时候父亲母亲已经在外面忙着了，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我听到明哥在外头喊：“三叔从羊舍上摔下来了！”院里院外的人都往那个方向跑。

“有推土机呢，他上到房顶干嘛呢？”

“耳朵出血了！”

“爸，哪里不舒服？我二哥车子来了，咱们赶紧去医院！”我已经焦急地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

爸爸他穿的宽大的灰色裤子和棕色夹克服。由二哥和母亲还有三哥拉去了县医院，母亲说，爸爸路上晕了好几次，枕在母亲的大腿上，那一刻就像变成了孩子。

家里人都去照顾父亲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就觉得父亲回不来了。每天照顾姥姥，安慰姥姥，和舅舅去收割玉米，割玉米秸，只想用干活抹掉我看到的那一幕，浑身上下让玉米叶刮了不少口子，那年的秋天真的特别冷。如果我看到父亲插满管子的身体又是什么感受？我想不到也不想去纠结。我只知道，最疼我的人走了，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读书学习的人走了，那个笑容满面，善良老实的人走了。

农历九月初九，终于接到了父亲离世的噩耗，我躺在玉米堆里，不哭，不闹，只是望着蓝蓝的天。或者盯着一岁玉米看，脑子里完全就是空洞的。

这期间，我去过一次医院，爸爸清醒的时候就说要见我。一会儿功夫就又叫着去世的奶奶。“妈妈，妈妈……”

“让岩给我弄点鸡汤喝吧！”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松原的大街上，转悠好久问了好多家都说没有鸡汤……

最后我给丹姐去了电话，丹姐开车在农村买了鸡杀掉了炖了鸡汤给他喝。

那时候我一下子就长大了，我决定退学，在妈妈身边呆着。可是什么也干不好的我，处处惹她生气，最终我还是离开了那个只有酒精和眼泪的家……

今天重阳节，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