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武师的学徒（终章）开往冬天的列车

终章：开往冬天的列车

“回家吧。”

有人轻声这么说。

魏来循着音源，费劲全力才从某个梦魇中挣脱，他扭动已经僵硬的脖子，缓缓将视线由那条早已空无一人的过道，移到了身旁的女孩脸上。

“回家吧，魏来。”左小梦双眼通红，好似刚刚哭过，“别再等了……”

“回……家？”魏来疑惑的吐出这个词，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了。”

“你小子别扯淡，”郭去一把搂住了魏来的肩，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我家就是你家，走走走，咱回去。”

“回不去了……”不管郭去怎么拉，魏来仍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别这么矫情好不好？？老板娘只是被带走了，又没有死！”郭去也是拉起了火，“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该立刻重整旗鼓，回去潜心专研，写出更厉害的武学程式。然后我们兄弟俩一起杀到国都去，管他什么神狱鬼狱，都闹个底朝天！把老板娘救出来！！”

“真的回不去了。”不管郭去说的多么慷慨激昂，魏来依旧油盐不进。

“你！……”

“三小时又七分五十二秒。”魏来神色平静，语调沉稳，“这是‘2号病毒’的极限作用时间，等这三小时一过，以你我涉事之深，你真认为北都七局会放过我们？”

这回轮到郭去哑口无言了。大个子费尽心力想了一肚子激励人的话生怕痛失至爱的老友沉沦，可现在的魏来哪有半分茫然痛苦的样子？

他甚至已经跑了起来。

“跟上，时间紧迫，我们边跑边说。”魏来冲郭去招了招手，魏，郭，左三人转眼跑出了丽晶饭店。“谷楼寄给我的‘玫瑰风笺’你有好好收着吧？”

几个月前，老板娘把魏来吊起来拷问试图逼他交出的，就是这封来自谷楼的“玫瑰风笺”。谷楼号称“天下武学源乡”，当今世上最顶尖的武学程式有超过半数出于此处，早在百年前谷楼便形成了一个由顶尖撰武师，武者，洗武师组成的封闭圈子，完全不受神都管辖，是真正的“法外之地”。魏来一行人如果想要找一个庇护所躲避北都七局的追捕，那么谷楼无疑是最理想的选择。

所谓“玫瑰风笺”，即谷楼的最高邀请，每年只会发出十封，由信使送往全国各地，招募最有潜力的武生，撰武者以及洗武师。魏来在半年前凭借《气态斯坦恩粒子与多阶武核的深度谐振关系 》这篇论文，成功拿到了“玫瑰风笺”，现在这封藏在郭去家里的邀请函显然已经成了众人的救命稻草。

“那我先提身法回家去拿。”郭去道，“5分钟打包行李，然后我们火车站见？”

“好。最近一班开往余洮的列车大约还要半小时发车，应该能赶上。我们在余洮换乘北方专列，后天下午就能到谷楼了……”说到这儿，魏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眼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左小梦。

“拿开你的狗眼。”女孩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别想丢下我！”

“十分钟后，火车站见。”魏来也不纠缠，他转头拍了拍郭去的肩膀，示意后者可以先行了，“多装点御寒的衣物，谷楼的冬天听说特别冷。”

郭去身法一提，猛然飘出十米，不过他随即刹住脚步，又回头看了眼自己这个冷静到有点可怕的老友。

“魏来……你……真没事？”

“没事。”魏来冲他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如果有事的话……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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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点二十八分，空无一人的南泉县火车站。

月台边，缺了一个角的长条木椅上，穿着破旧夹克的男孩与穿着一条肥大背带裤的女孩对坐着，等待一辆北上的火车。

冷风卷着废纸在地上滚动，一旁的调度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该死的蝈蝈，怎么这么慢！”女孩不耐烦的抖着脚，嘴里低低的嘀咕着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黑影便遮住昏黄的灯光。

来人浑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袍里，兜帽高高立起，面目难辨。

“不好意思，晚……哎哟！”

刚开口说了半句话的黑袍人被暴起的左小梦直接一脚踹翻在地，后者还顺势骑在了他的头上，左右开弓，粉拳如雨点般落下。

“我让你迟到！我让你装神弄鬼！”

“哎哟……饶命！女侠饶命！！”郭去双手捂头，连声告饶，“咱这不是要亡命天涯了么，我心想怎么也得易容打扮一下，就顺手找了件披风……”

枯坐一旁的魏来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嬉闹，男孩五指张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像是端着一份珍贵无比的礼物。

然而他手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半响，男孩张开的五指猛地一收，化掌为拳。

调度室内的灯光，瞬间熄灭。

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