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寻妻记（五）
第五章 前生
黑云笼罩，狂风呼啸，雷声滚滚，忽然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远山朦朦胧胧的只剩下了一个青幽的轮廓。在那青黛的轮廓里，有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影正匆匆走过。也许是风雨太大，路面太滑，忽然他一个趔趄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此时的一棵松树下，一只受伤的红狐狸正虚弱的趴在那里。她全身毛色火红，像涂了一层油彩，即便在雨水的冲刷下依然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蓬松的深红色尾巴在雨水的冲击下紧紧蜷缩在身下。也许是害怕那狐狸微眯着眼睛，在雨水下竟显得十分柔媚，宛如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女，清丽不可方物。
忽然，一个不明物体滚落到了她的身旁，一不小心压到了她，引起了她的不满，想要出声进行抗议。一张嘴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是原始状态。原本今天是她渡劫的日子，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已经躲过了四十八道，却在最后关头被天雷一击而中打回了原形。看来又得再修炼一段日子了。
对，这个狐狸就是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不明物体”我有些生气，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偶尔活动一下肢体。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不明物体”终于动了一下，我趁机挪出了我的身体，本能的向后面移去。忽然，“不明物体”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后缓缓坐起。他整理了一下蓑衣，正了一下斗笠，看了看依旧不停的山中雨慢慢站了起来。
“轰隆”又是一阵雷声响起，我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慌乱中又撞到了“不明物体”。
“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说着“不明物体”脱下了他的蓑衣，摘下了他的斗笠，在地上搭出一个可以遮雨的形状。原来他是一个出家人，头上的戒疤在雨水的冲洗下显得更加清晰。
“来吧，小家伙，这里可以临时避会雨，雨停了就赶快回到山里去吧！”和尚面带慈悲，眼中无尘。雨水打在他灰色的僧袍上很快就湿了大片，可他丝毫不在意。看了我一眼，又走进了雨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蓑衣，不知为什么我追了上去。雨水打在我的身上，遮挡了我的视线，虚弱的身体让我感到十分的吃力，不由得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阿弥陀佛，小家伙你这是做什么？”和尚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下来转过身抱起了我。“呜呜，呜呜……”躺在他的怀里我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罢了，也许你我有缘。”和尚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顶，发出了一声感叹。
那个雨天，一和尚，一红狐，在雨中，结伴行。
山中岁月容易过，转眼我己经在这个和尚身边呆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我跑遍了寺庙里面所有的地方：藏经阁，罗汉堂，观音殿，地藏殿，说法堂，迦蓝殿，但我最喜欢的就是大殿。晨起的时候随着钟声敲响，香烟袅袅升起，所有的僧人都会聚集在大殿内一起进行早课，让整个大殿都弥漫着祥和的气息。
明智此时也坐在这里，只不过他的旁边多了一个我。我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每个人都赤诚的念着《大悲咒》，明智也不例外。此时的他双手合十，表情庄重，嘴里默默的诵着经文。看着他的样子我也学着他的动作，站立了起来，双手合十。毕竟我现在还是动物的状态，没多久就支持不住了，颤颤巍巍的倒在了地上。感觉有些臊得慌，赶紧把头埋进了我那引以为豪的大尾巴里。
不知是我太疲惫还是经音让我感到太静心，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早课早已结束，此时的我正躺下明智的背篓里走在了下山的路上。想起来了，今天初一，是明智下山游历的日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和尚，我不由的起了都弄他的心思。轻轻的爬出了背篓，落在了他的肩上，尾巴故意扫过他的光头，一下接着一下。明智回过头看着我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瞬间我的心里开满了鲜花，眼里多了笑意。也许是不满足于这短暂的快乐，我又调皮的把嘴凑到了他的耳朵旁，伸出舌头轻轻的添了一下。忽然，一双大手袭来我落到了明智的怀里。他摸着我的头顶，眼含笑意的说道：“调皮的家伙。”
我闭着双眼，两手搭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脸色不由的红了起来。三年了，每天和他朝夕相处让我渐渐的爱上了他，让我忘了自己的初衷。即便现在的我可以恢复人的形态，却也害怕他的拒绝而不敢随意变换。因为我明白他对我的爱只是出于佛家的慈悲，出于对我的怜悯，还因为我只是个狐狸。
随着下山的阶梯越来越低，我的心情也越来越不美丽，每次的游历他都会把我放到山里。用他的话就是：“丹丹，你也该去山里游历，别忘了你是只狐狸，要多亲近大自然的气息……”
哦，对了，丹丹是他给我起的新名字，说是让我保持一颗丹心，一心向佛。虽不喜欢但时间久了也就随他去了！
雾气氤氲，水滴四溅，巨石之中的瀑布宛如一条长龙冲入深潭之中，发出哗哗的声响。四周的树木郁郁葱葱，夹杂着野果的清香。清风袭来，一阵凉爽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沉沦。这个明智绝对是故意的，每次都把我放到这个地方，而我每次都禁不住诱惑。
看着眼前的景色我立马从明智的怀里跳了下来，迈步来到了水潭旁边，透过清澈的潭水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全身毛色火红，像涂了一层油彩，在阳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椎，四肢匀称，绝对的完美身材；两只肉感很强的耳朵挺神气地竖立着；雪白的眉毛让我的鼻子、眼睛和整张脸显得生动传神，甚至还有几分妩媚。即便动物的状态我也是很美的。而我现在也只能是动物，我要怎样才能让明智接受我呢？
也许是我想的太入神了，也许是我不想再和他分开。透过眼角余光看着此时的明智，算计了一下他离我的距离。忽然就“不小心”掉到了潭水中，发出了“呜呜”的叫声。这时一个身影飞了过来捞起了水中的我，而我自然的趴在了他的身上。
“如此的毛躁，这些天的佛经都听到哪去了？”明智看着浑身湿露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这次和我一起下山吧！”
我窝在他的怀里偷偷的笑了，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等他归来了。
一和尚一红狐在红尘之中飘然而过，引起一些江湖人士的关注。有人传言：“此狐不可小觑，可助人增长功力。”
回到寺庙中的我并没有在意那些江湖传说，依旧每天穿梭于寺中的各个角落，有时还会偷偷溜到后山去，寻找灵果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三年来每天接受佛的洗礼让我的心智得到了很大提高，不仅顿悟还恢复了我的身体，也许不久之后我又可以飞升了。如果不是眷恋着红尘，爱恋着明智，又岂会在寺庙中不肯离去。
想到明智，我不由的脸红了，昨天晚上我偷偷看他洗澡被他发现了，然后就罚我今天到山里采摘野果供奉到佛祖的面前，说什么这是戒色。
山中景色醉人心，看着满眼的绿色，满山的花朵，我恢复了人的模样。如果此时的你看到我就会发现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半颦半笑炫秋水，一姿一态醉春山。
长采百花饰云鬓，久语群兽闹溪涧。
我拿着手中的几个野果来到了潭水旁，看着雾气蒙蒙，水花飞溅的瀑布忽然有种想要下水的感觉。想着这个地方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便脱衣下水肆意的游了起来。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已经被发现了。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传来，原来是明智。此时的他急忙调转头想要离开。
如此好的机会我怎会放过，最近正愁怎么让他爱上我呢，既然看到了我的模样，何不将计就计。
“喂，和尚，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施主，冒昧了，我是来此寻找一只狐狸……”
哦，原来是为了寻我，看来也不是那么没良心，我在心里偷偷的笑了一下。
“狐狸啊，我看到过，不过你的先补偿我，谁让你偷看我洗澡。”
“贫僧不是有意的，罪过，罪过。”明智毕竟还只是个修行不高的年轻和尚，怎能辨驳过我这千年的狐狸。此时的他神情窘迫，与平时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判若两人。
“确实是罪过，这样吧，我也不强求你什么。我看你胸前的佛珠很好看，送我一个，咱们两清了。”天知道，对于这个佛珠我已贪恋好久。除了有他身上的味道之外还有就是这个佛珠是他唯一珍视的东西。
“佛珠……？罢了。”明智先是有些惊鄂转而叹了一口气，从脖子上摘下了他随身佩戴的佛珠，慎重的取下了一颗放到了旁边的石板上，然后继续向林中走去。
看着到手的佛珠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用绳子串了起来戴在了脖子上，把它藏好。想到明智还在四处寻我，赶紧恢复成了狐狸的模样向山中跑去。
世间万物皆是浮云，唯有情爱是世间的一抹旖旎，他人困于红尘晨雾，而我困于和尚。自从上次和他“正式”见面后，我便时常恢复女子的模样与他偶然见面。有时是他下山的路上，有时是守在寺庙旁。无论我怎样纠缠，他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只有我恢复成狐狸的时候才能得到他的目光，只不过看我的眼神中多了迷茫。
就这样我在狐狸和人之间来回转换，幻想着有一天他能爱上我，到时就是我向他袒露心声的时候。然而意外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在他又一次出去游历的时候，我没有向往常一样去山里而是等在山下的松树旁。晨光熹微，明智踏着朝露而来，远远望去带有一丝神秘。而我在踌躇之间不知该以何种模样见他。害怕他又一次的拒绝我，看着越来越近的他，忽然我不自主的又变成了狐狸的样子，也许是想多贪恋一会明智的怀抱。
“呜呜”没等明智走到松树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到了他的肩上，蓬松的尾巴有意无意的扫在他的脸上。
“丹丹，你怎会在此？为何不在山上？”明智用手轻轻拂开我的尾巴，把我抱在了怀里，平淡无波的脸上多了几分惊奇。看我一脸不满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习惯性的抚摸我的脑袋。忽然他发现了我脖子上的佛珠，眼中充满了不解。
“佛珠怎会在你的身上，小家伙。”
“糟了，忘记把佛珠藏起来来了，怎么办？”我急的不停发出叫声，想要用爪子去抓佛珠。
“阿弥陀佛。”也许是我的动作过于急切，不但没有抓到反而掉落在地上，让明智的感到十分奇怪。他弯腰拾起地上的佛珠用手轻轻的擦拭干净，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中有审视，有迷茫更有不解。许久之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草绳把佛珠又穿了起来然后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看着明智的样子我有些心虚，低下头蜷在了他的怀里，轻轻的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尾巴无意间扫过了他的耳朵，让他忍不住轻笑起来。用手揉了揉我的头顶把我放到了肩上。
这是我第二次和他一起出去游历，少了第一次的惊奇，更多的是甜蜜。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游历给明智带来了致命的伤害，差点让他一命归西。
那天晚上，黑夜如漆，没有星光熠熠也没有月色朦胧，有的只是树影摇曳，山风吹过，一人一狐行走在山里。忽然，四周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一群黑衣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为首的那个人眼神阴郁，白发长须，手持一把长剑静静的站在路的中间。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何意？”明智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双手合十，目光如炬。
“留下那只狐狸，你自可离去。”原来是为我而来，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江湖上的传言：红狐可助长功力。
“狐狸与我有缘，不可放弃。”明智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原本看你是个出家人，想要放你一马，既然不识抬举，只好得罪了。”说时迟 那时快，还没等明智反应过来，白发长须的剑就刺了过来。
明智一个转身躲了过去，然后把我抱在了怀里。似乎是担心我害怕，习惯性的摸了摸我的头顶，低声说了句：“小家伙，别怕。”
白发长须恼怒于自己的失误，看了一眼四周来了句：“一起上。”
瞬间四周烽烟起，刀光剑影中明智一手紧紧抱住我一手用佛珠抵挡攻击，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手上，不知何时献血已经染红了明智的僧衣，而他依然没有放弃。此时的我心急如焚，可我知道此时变身不是最好的时机。忽然我发现长发白须绕道了明智的身后想要偷袭，慌乱中的我挣脱明智的怀抱跳了出去，想要阻挡白发长须的攻击，一剑刺来划破了我美丽的外衣，我忘了此时的我只是一只狐狸。
不知过了多久，月牙升起，满地血迹。明智在抵挡白发长须又一次攻击时慢慢倒在了地上，鲜血流了满地，嘴里还不停的重复着：“小家伙，快跑，赶紧回到山里去……”
“呜嗷……”我发出了一声悲鸣，跑到了明智的身边，先是用爪子轻轻的触摸他的身体，然后用舌头舔去了他脸上的血迹，想要让他从新站立起来，然而随着他气息的减弱明智逐渐停止了呼吸。
此时的白发长须忽然发出了“桀桀”的笑声，眼神犀利，拖着长剑向我走来，长剑划过地面留下长长的印记。而我此时还沉浸在明智死亡悲伤中，眼中含泪，愤怒让我浑身充满戾气，眼睛逐渐变得血红起来。就在白发长须接近我的一刹那，我恢复了人身，随手给了他致命一击，临死之际他瞪大眼睛说了句：“你是妖……”
如同丢弃抹布一样我把长发白须扔到了地上，转身抱起明智向山里走去，只是不曾注意角落里还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
“明智，我不会就这样放弃你的。”看着温泉中的明智我吐出了自己的内丹缓缓将它渡进了他的嘴里。此时的明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随着内丹的变化慢慢恢复了红润，周身升起了一层白雾，从新散发出生的气息。而我则是一身冷汗，嘴唇颤栗，失去了一身的功力。
转眼又过了月余，明智的身体逐渐开始恢复了，为了避免他的怀疑我在山间搭了一间茅草屋用来给他调养身体。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失忆了。
“你是谁，这是哪里？”当我端着粥碗进来时，看到明智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我，眼神清澈，毫无心机，新长出来的头发让他多了一份烟火气。
“你醒了！”我不由的十分惊喜，放下粥碗仔细的给他检查一遍，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明智望着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妩媚中带着几分调皮，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只狐狸的样子。
“我……”忽然我心里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由得有些窃喜，既然失忆了，何不将计就计。
“我是你的未婚妻，因为家里不同意，随你在此隐居。”我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山门狐女态翩翩，落入红尘结佛缘，天地为媒红烛点，从此与君共缠绵。
“明智，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要和我成亲？”看着桌子上的两根红烛，我放下了手中的篮子，一脸欣喜的问道。
“嗯，我想给你一个承诺，此生不离不弃，你愿意吗？”明智眉目含情，脸带笑意，拉过我的手把我拥在怀里。
“这是哪里来的妖精，如此调皮？”我调皮的用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眼含情意的看着他。
“只是委屈你了，没有嫁衣，没有聘礼。”明智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面带歉意。
“没关系，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定生死相依。”天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那一天，天地为媒，红烛为证，青山绿水为宾，溪水潺流为乐，我与和尚完成了婚礼。
青女欲来天气凉，蒹葭和露晚苍苍，黄蜂散尽花飞尽，怨杀无情一夜霜。
“宗浩，你在干嘛呢，快点出来。”自从他醒了以后我就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不再喊他的法号。也许是担心他想起过去害怕他离开自己。
“宗浩，我再喊你……”
忽然我停止了叫喊，此时的明智手里正拿着他的佛珠静静的坐在松树旁，表情凝重，神色有异。我的心不由的慌了，佛珠我一直都是小心的藏着，害怕他想起过去，谁知今天被他发现了。
“宗浩，你怎么了？”
沉思中的明智忽然抬起头望着我，眼中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似纠结，似决绝，似眷恋，似不舍……
“宗浩，你说话呀，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忽然害怕起来，感觉要失去什么，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落在了明智的脸上。
“你究竟是谁？是狐还是妖？”此时的明智目光如炬，表情凝重，已然恢复了高僧的模样。
“我是丹丹啊，一直都是你的丹丹啊……”我跪在地上把头紧紧靠在了他的腿上。
“丹丹……果真是你，我早该想到的。阿弥陀佛，人妖殊途，我们缘分已尽。”说完明智推开了我的身体径直站了起来，双手合十。
“妖又如何，你看也看了，抱也抱了，总该负责吧！”说着我也站了起来，眼含泪水的看着他。
“丹丹，你我今生无缘，我注定要与佛为伴，你回到山中继续修炼吧！”明智看着西方无悲无喜的说道，目光平淡无波。
怎么会，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啊！我不得其解。只能抱住他的身体面带期待的继续说道：“不，我不会放手的，除非我死！”
“罪过，罪过！你我缘分到此为止，不该再有牵扯。”说完明智后退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放声大哭，一遍遍的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是丹丹啊，你的丹丹。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只因我是妖吗……”
远处的明智停顿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径直下山了，只是眼角的泪水出卖了他此时的内心：“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啊！”
含情私询意中人，莫要空门证法身，卿果出家吾亦逝，入山和汝断红尘。
明智最近一直心绪不定，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哪怕是经文也不能让他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的焦躁。
“明智，知道何为明智吗？”方丈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一脸平静的问道。
“明心利智为我佛，一心向道不蹉跎。”明智双手合十，赤诚的面向佛祖说道。
“可你红尘未断，六根未净，下山去吧！”
“师傅……”
“去吧，入世即出世，为师等你归来。”
“是，师傅……”
看着远去的明智，方丈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此时的明智内心如同被火焚烧一般，疼痛难忍，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一样在他的四肢百骸来回的流窜，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两侧流了下来，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喊：“明智，明智……”。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茅草屋，明智加快了脚步，眼前的一幕让他痛彻心菲。小院内的东西七零八落，地上沾满了鲜血，唯有院中的松树在风中巍峨不动，风一吹过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是老人的叹息。
“丹丹，丹丹……”明智发出一连串的声音，除了风声无人应答。此时的明智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焦急万分的脸上充满了担心。忽然他听到山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急忙顺着声音寻了过去。
山风泠冽，树叶飞落，此时的我正被一群人围攻着，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道士。他手持拂尘，鹤发童颜，一身灰色道袍还真有点出尘脱俗的感觉，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的时候。
“妖孽，交出内丹，饶你不死。”
“臭道士，有本事你就过来取吧！”我擦了一个嘴角的血迹，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内丹的加持我撑不了多久。想着离开的明智我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也许这就是命，但我不悔。”
“死到临头还不忘狡辩，既如此，我自己来取！”随着臭道士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拂尘向你扫了过来，仿佛万剑穿过我的身体，嘴里的鲜血随即喷出，开出了血的花朵，身体慢慢的倒了下来，闭眼之际我仿佛听到了明智的声音……
“丹丹……”明智如同疯了一般冲了上来，紧紧抱住我的身体，眸色猩红，泪如雨下，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丹丹，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哪里来的臭和尚，让开……”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不知死活的叫嚣着。
“啊！”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剑直中要害，一剑毙命。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位法家怎能出手伤人性命？”为首的道士看着死去的同伴开口说道。
明智没有回答更没有看他一眼，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擦掉我嘴角的血迹然后在我的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抱起我的身体轻轻的对我说着：“丹丹，我们回家……”
那天尸体满地，血色染满整个天空，只留一人疯疯癫癫的离去，嘴里还不停的重复着一句：“佛不渡我，我便成魔，若她可活，我愿成佛”
一千零八十个台阶，阶阶都有他的血迹，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流下依旧遮挡不住他眼中的泪滴，每落一滴地面上就长出一片荆棘，两边长出一朵冥花。踏着荆棘再继续，随着冥花的不断长出。如此反复，不惧疼痛，只为了心中的那个唯一能够得到佛的庇佑。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眼前，肯把此心移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人生有七般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下吧，明智。你命中注定有一情劫，如今劫数已过，情缘已断，不久就可修成正果，你与她之间来生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师傅，今生不能陪伴，又要金身何用？我想知道今生如何做，来世才能找到她？”
“她本是妖，不可享受人间烟火，但她此生没有杀戮又受过佛祖的教诲，可以另起香火。只要每年在她魂灭的那一天有心人去祭拜就可进入轮回，十八年后方可归来。”
“既然佛不渡她，我便来渡。今生我做她的引香人，放弃金身来世还她一世情深。”
“罢了，既如此，你去吧，从哪里结的缘就从哪里寻起吧，佛珠会给你指示的……只是你要记住缘起缘灭皆有因果，不可强求。”
从此，寺中少了一个和尚，山中多了一个隐者。一砖一瓦建起了一座不起眼的寺庙，每日站在那棵松树下，手里拿着佛珠不停的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