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22

听雨

      文/孙军

      近几日总是在凌晨醒来，再无睡意。许是中秋的脚步声近，有了响动吧。

        窗外的雨已缠绵了一整夜。我能想象公园里盛开的桂花被雨打风吹后模样。心底隐隐有了一丝莫名感伤。雨柔柔地敲打着卧室外阳台上雨棚，发出细细密密声响，像一首永不停歇的轻音乐。柔柔的雨是敲不开城市的钢筋混凝土，它弱弱地，默默地从下水道悄悄流过。不像乡下不遮不掩，大张旗鼓：涨水了，冲桥了，淹了庄稼，耽搁稻子收割，都有迹可循。我牵强地想像城里，乡下异样。

        中秋节快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 。我想念远在千里之外求学的小儿，想念在南方谋生的弟弟，想念日渐苍老的父亲，也想念和已逝的母亲，爷爷奶奶一起住过的老屋。

        乡下老屋多是瓦屋。每当下雨时，雨滴击打着瓦片，叮叮当当，发出悦耳声响。身在小屋的人便有了在雨中亲近自然的福气。雨势急骤，雨声慷慨激昂；雨势缓慢，雨声柔弱深情。不同心境，便有不同的雨声轻柔地流入你心。

        夏天，赤日炎炎，干旱闷热。突然天空乌云翻滚，娘放下手中活计，急忙忙回屋收衣，不一会屋梁上瓦片发出欢快声响。被雨淋湿了人们，手抹脸，抖动身上湿衣，高兴地嘟啷："这下凉快了！这下凉快了！"

        秋雨绵绵已下了整整半月，稻子还瘫倒在田里，眼看近几日无晴的迹象，父亲的眉毛拧成一条绳。"明天就开学了，学费还没着落，唉！"瓦片上的雨声此刻是多么让人生厌和无奈。

          漂泊的日子里，深深浅浅的脚步，总是踩着思念的目光。老屋外石板小径，我背着行囊，娘撑着伞，亦步亦趋。借着屋内一豆萤火，雨哒哒哒地敲打脚下的路，也敲打着娘脸颊上泪花...

          回想住在乡下的日子，真的感觉到单纯的心情是一种美好。如今住在城市里，我们每天都追求一些目标，加上追求越来越复杂，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干净整齐的街道，钢筋混凝土屋顶，再也听不见雨的声响了。满耳是汽笛声，喧嚣声，奔跑声，追名逐利声......

        古人留下了许多关于听雨的诗句。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深巷卖杏花."听得是绵绵春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听的是相思雨。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听得是潇潇秋雨。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听得是疾风暴雨。

          听雨，雨成了古人修饰感情，寄托心愿的载体。

        宋代词人蒋婕作《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首词通过“听雨”，概括出少年、壮年和晚年的特殊感受。少年只知追欢逐笑享受陶醉；壮年飘泊孤苦触景伤怀；老年的寂寞孤独，一生悲欢离合，尽在雨声中体现。虽然我未至老年，无老年之感伤。近天命之年读此词，再听窗前雨，别有一番滋味溢心头。

        听雨，是听一种禅，一份心情。心晴时，雨也是晴。心雨时，晴也是雨。

        听雨，听自己与灵魂的对话。听真情奔泻，听岁月年华在潺潺流淌。

          雨声依然在窗口作响。似乎人生只有在阴晴圆缺转变中，在瓦屋轻灵的雨声中，心灵才得以喘息，生命才得以延续，日子才丰满踏实。

          我仿佛看到窗口一轮明月悬挂蓝天，皎洁的月光照在亲人心间。

          中秋节快乐！

作者：孙军，安徽金寨人。闲暇之余喜笨拙码字，偶有小文刊于报刊杂志。文字清清浅浅，细说一路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