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及其他

大年初三，十字街头，人迹寥寥，细雨霏霏，没有风却冷进了骨头。我站在萧瑟的银杏树下已经很久，偶尔走来几个似曾相识，他们戴着不同风格的口罩，我张开嘴，却喊不出名字来。我并没有戴着口罩，但他们仍像陌生人一样走过了。也许人们一旦戴上口罩，就把这个世界进行了陌生化处理。

在抢购成风的日子，能够戴上口罩也算是幸运的人。我一度以为每天呆在乡野，跟每一株茶树谈心，口罩是派不上用场的。直到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口罩，才感觉到了它的份量。

新闻说，如果没戴口罩，连超市也不让进了，出租车也可以拒载了。我可以不进超市，但滴滴可是经常要打的。一个口罩象征的是安全，代表的是祝福，这是庚子年最实在的祝福。

我曾经无法想象，一群亲朋好友坐在一张团圆桌上，彼此隔着口罩该怎么去交流感情。不料，形势急转直下，连串门聚会拜年也不提倡了，口罩的重要性越来越凸现。

不想被别人怀疑，也不想去担心别人，即使戴着口罩也不便去打扰别人了。于是，人们又回到了电视机前，平时不爱看新闻的也开始静观天下大势了。这时候，人们才知道，任何人都不是独立存在，个人命运与社会原来联系如此紧密。

村口路口草木皆兵，到处都是青龙偃月刀，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该上的坟不上了，该拜的年不拜了。亲朋好友之间，只有在微信上互道个祝福，直接把拜钱变成了红包，或者晒出些风声鹤唳的段子，让沉重的空气轻松一点。

有人讲过这样一个龙门阵：某人刚接了个来自某地的电话，随后就被确诊了，以此提醒大家手机也不要用了，那东西隔着屏幕也能传播。听到的人不会信以为真，但是都会心地笑了。有人弱弱地问过，戴着口罩打手机可以阻挡危险不？

在谈蝠色变的时期，口罩突然变成一面镜子，照出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彼此能够摘下口罩，见个面喝杯酒，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这才是真爱。

2020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