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你找哪位医生?这里有两位医生。”
“曾医生。”
“那就是这里。请填一下这个表格。”
他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表格,疑惑地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时他才发现狭小的房间里竟然有两个接诊柜台。可这不是一间医院吗?怎么都是一个个的私人诊所。
“你的护照。”穿粉衣服的护士小姐伸出手。他连忙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护照递了过去,“给。”
对面柜台里的护士小姐穿的是红色圆点的便服,柜台前面有一个病人,是个老太太。他这边的柜台前等着的有四个人,其中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士还带着口罩,另外还有一对老年夫妻,他是这里唯一的年轻男士。
“我是不是心里作用?”他看着这些人,觉得自己好像办了一件蠢事。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连衣裙女士咳嗽起来,手指抖动着拉开自己的黑色皮包,取出一袋药。这时对面的老太太起身,走到柜台前,把手伸到消毒液底下用力按了两下。这时他注意到老太太上衣上的图案都是一片片小树叶,夹脚凉鞋上的装饰也是叶子。老太太坐回去之后,那对夫妻也走到柜台前,用消毒液擦了手。
“我确实胸口疼来着,而且都一个星期了。”他想如果医生问他,他就这么说。或许医生会说这是心里作用。
“或许不是,或许我真的快死了。”他喃喃地说,又看了看那个吃药的女士,放弃了去洗手的打算。
上个月他去检查过肠道,再上个月他做了一个头部的核磁共振,半年前他刚做过体检,那次他把所能加上去的项目都做了,包括癌症筛查。那需要抽很多的血,事后他一直时不时地觉得头晕,老婆劝他说没事,但后来他还是去医院扫描了头部。但这次可能就是真的了,父亲那时候也是心口疼,总觉得累。
这就是命,他们家族的命。逃不掉的。
这时又有几个中年妇女挤进门来,他注意到她们的鞋子都很花哨,有的是金色的圆环,有的是红色的金属链。她们叽叽喳喳说着听不懂的话,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护士,然后护士就带她们进到了里间。
“为什么他先来的却还在等?他们是不是瞧不起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运动短裤,灰色的T恤,都是超市里买的。但鞋子是耐克的,他扬起了头,翘起了二郎腿。
护士们在不停地接电话,记录,找药,没有看过他,只有那对老年夫妻好像扫过一眼他这里。他又放下了腿,那起了自己的牛皮纸袋。
老年夫妇没有牛皮纸袋却也先进去了,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英文不好吧。他想起了昨天哪些荷兰人,他们可真冷淡。活着真没劲,他拿出了牛皮纸袋里的片子。
“35号,……35号?”护士小姐发现没有人回应,座位上只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她拿起纸袋,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是不上厕所走开了?”她看了看开着的窗户,嘟囔着把纸袋拿给了医生。
直到下班35号病人还没回来,医生交代护士说,“是胃胀气,他来取片子时,给他开点胃药就好了。”说着指了指x光片上的那个大大的黑点,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诊室。
“真是个奇怪的人。难道真的那么穷吗,就几百块医药费都想逃掉。”她本来对哪个年轻人还挺有好感的,但现在没了。
等她走出医院大楼时,街上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又是平常的一天,她喃喃自语的走向回家的地铁站,没有注意到那摊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