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与酒的对话

一

酒徒推开窗子，夕阳跳跃着充满他的小屋，窗外落叶飘飘，酒徒喜欢秋天的萧索，简单，干净，利落——可比他对酒的爱，没有附丽，也没有喧嚣聒噪。

他想与酒说说话。

酒啊，几十年了，我爱的是你吗？是你赤裸裸的本身？我怎么可以肯定我对你的爱是纯粹的呢？

我的爱与器物有关吗？因为它们你才随物附型。与周遭的友朋，与我喜欢的菜肴有关吗？

与我的身体、脏腑，与我的命运际遇，与我心绪变化有关吗？

与日月星辰、流水落花、云卷云舒、鸟鸣虫唱、鸡走狗跳有关吗？

与文字的暗示、沟引，与大人物的夸赞或者贬斥，或者的酒友的把玩沉溺有关吗？

……

你来自哪里呢？

那土地，阳光，雨露，虫的噬咬，还有黑夜、暴风，还有冬日，雪的覆盖；

那粗糙的手，滚动的汗水，我的兄弟们与你的前身相处，高兴与叹息，无奈与流泪；

那一粒粒小麦、大麦、高粮、豌豆……

它们是怎样的相识、相知，经历怎样的拥抱或者是交战，最后天地人合而为一。

咋就成了妙无可言的酒呢？

你从没有与我说一句话。

你以沉默来表达你的高贵，还是显示你的不屑？

那么多赞美，歌唱，你好像也不骄傲；

那么多的诅咒，抛弃，你也没有辩白；

那么多的伪饰，粗俗下流的描你画你，你也没有反抗；

不垢不净，不繁不简，是吗？

大相无形，大音希声……

你的胸怀若山谷，回响的还是我们人类的杂音……

酒啊，以我凡胎肉体，以我蒙尘的心去近你亲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