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与君相看时

2016-10-12  本文已影响0人  乔小安呀

   

与君相看时

    又是一年冬天,窗外红梅映雪,苍白的穹顶之上云卷云舒。

   一滴寒露轻划过掌心,沁骨的幽凉勾起那已深藏的朱色流年,那窗外迎风吟咏的俊朗少年,那雪地深处掩藏着的血色悲歌。

  那是1919年的雪天,动乱的年代,眼泪化为清晨的露水,哀叹嘘成天空的云雾。

   隔着层层的灰色迷雾,窗前的他,清朗俊逸、青衣布衫,一双星眸像幽碧的潭水凝视着早已微皱的书页。忽而,眉头一挑,挥笔疾书“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穿透万里漫天大雪,那年梅园,红梅浮动、芬芳依旧,我醉心梅海不知归路,沉浸梅香萦怀只影自赏。

    蓦然回首,那英气少年飘然而至,连带着朱梅上的雪落满衣襟。凝望半晌,他微微曲身倾了一地碎琼,“不知姑娘也喜梅,扰了姑娘雅兴。”或是天意捉弄,一瞬天上又飘下白雪。我只开口道“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飘落轩辕台”。他回道“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傲雪凌霜,与梅相携。”

   忽而,金色的光芒在这疏枝横影间撒下遍地的希翼,那潭水般的眸子,那平静下的汹涌,竟沉迷如斯,触动心弦,忘却尘俗。

   或许从那天开始,那雪那梅那人便早已融入碧血,丝丝缕缕纠缠不清。

       翌日,接到一封导师的书信“韶光难留,家国兴亡,迫在眉睫。望吾徒,元宵之后速归。窗外风声肆虐,雪愈下愈大,掩盖了白昼逝去的悲泣。我坐在灯下,回想着清晨他颀长的身影,或许是因为那一眼,那难以探寻的尽头,那尽头暗藏着的皑皑白雪映着晕红的初日。那初日一别经年的再难相见。

     我.....我,要见他。

      晶莹的雪簌簌飘落,少年在窗前凝思。她......她是谁?为何停不下这纷乱的心绪,这让人慌乱的思念,这静止的瞬间,为她时刻的惦念。她澄澈的双眼,跳跃着温热的火苗,灼烧着黑夜的笼罩。为何这明月不肯指引我到他身边。众里寻伊千百度,他可在灯火阑珊处?

     恍惚之间,走向一皮影戏处,周围围满了稚子。戏文讲的是那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孩子们都在叫好,说那孙悟空斩妖除魔,锄奸惩恶叫人钦佩。可现实之中,未来的走向艰难险阻,一切都面临着起点,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抬眸的一瞬,他竟站在眼前,许是注定的灵犀,烟花在此刻闪耀了夜空,照亮了不灭的回忆。不用说话,不用相拥。

    情,落地生花,就此绵延。

    将及惊蛰,已踏上归京的路途。只是身边有了另一个身影相伴,他说过“羽族之长,名为凤凰。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难为匹双。”我了然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谷雨初过,我已在北京大学修课,导师几日前密召我等共商对策,乌云锁在了心际“看来在巴黎的会议不妙,一直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这次不知又会如何.....”户外,天色阴沉,一场大雨即将洗刷世界。

     立夏前夕,一声惊雷震颤了被囚的大地。山东从天幕坠落,嵌进了日本的黑夜。他听闻此言,愤慨难平,笔锋疾厉,风雨在纸间呼啸,这场暴雨要冲击这世间。运动爆发了,我与他站在同一战线,身后是意气风发的后继人,他们热血沸腾,誓要锄奸惩恶,将山东从铅铸的夜幕迎回。

   这呼声传遍了家家户户,怯懦的外壳在毁灭,重生出血脉的火焰。那天,人山人海,这火焰映红了黑浊的海水,海面之下已是急流回旋。雄狮在这一刻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朵映山红飞落上海。

    此后,他每日在白昼与黑夜之间行走,在马克思主义里汲取力量,在广袤的土地里播下思想的种子。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将种子散到四方。

   1921年大暑刚至,鲜红的初日从黑夜中挣脱,田野一片光芒。他启程去了南方,他说“一颗红星,即将升起,此去危险,你务必珍重。”一阵风悄然吹过,他静静地走远。朱红蔓延了月光如水的夜,浸湿了最后一封书信,道了这声离别,留下了漆黑的夜空待我点亮繁星。

   桌下,念念牵动着衣袖,笑道“阿娘,园中梅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我起身离去,留下房中缕缕茶香。

   窗外,一阵风吹开书页,朱红点缀的信纸上泪痕斑斑。

“一天一念,一年一念。栉风沐雨,薪火相传。筚路蓝缕,玉汝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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