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白头

10

血落到地上，在有薄雪覆盖的地面有些刺眼。薛洋抓着霜华的剑锋，抬眼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晓星尘。

天有点儿冷，薛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几日义庄里的炉子烧得太热，让他误以为冬天早已经过去了。

“这么久，你留我在你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倒有些哀怨意味，薛洋有些庆幸质问与上一世有些不同。要不然他还得暴跳如雷，骂晓星尘不知好歹，骂他愚蠢的救世念头。

他和宋岚纠缠了许久，伤痕累累且疲惫不堪。晓星尘来的比预期的早一些，他的尸毒粉还未拿出，霜华便干净利落地刺进他的胸膛。

“当然是因为……”好玩吗？薛洋突然顿住，他头一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刺耳，似是被鱼刺卡住，他的话突兀地没了下文。

一旁的宋岚漠然，即使是对薛洋怀着滔天的恨意，在明显感受到他们二人似乎有什么更为复杂的纠缠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果真是君子。

薛洋一边感叹一边思索如何应对晓星尘的刚刚的问题，还没等他想好，就看见晓星尘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冷。

“薛洋，你又想干什么？”

薛洋抬起头去看他，才发现晓星尘的唇有些发白，脸色也比往日苍白一些。

薛洋便没来由地想起了昨晚在炉火边的那个吻，小心试探、满腔爱意，晓星尘通红的脸在炉火下温柔且美好。他们在炉火下亲吻，在炉火下相拥。

寒风将他从思绪里拉出来，他轻笑一声，看到一旁宋岚凌厉的眼神。

“虽然我法力在二位道长之下，可对付梦魇二位道长怕是要落我下风。若是暂且饶我一命，我倒是可以助道长救小瞎子。”

晓星尘见他移开话题，只眉头皱了皱，便利落拔了剑。薛洋重重栽在地上，他费力爬起，将嘴里的血污吐出，余光瞧见晓星尘背过身去，感觉有些好笑。

他毁了晓星尘捧在心口的道义，毁了晓星尘的挚友，又骗着他任劳任怨救治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晓星尘听见他隐在风里的微弱呻吟，还是会不忍，会心疼。

薛洋被宋岚带着跟在晓星尘之后，他望着面前被越来越大的雪慢慢隐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心口疼得厉害。

似乎是寒风偷偷钻进他不住往外流血的伤口，在他的心脏处肆意妄为，他可以听见心脏里呼啸的风声，可以感受到它肆意撕扯心脏，让他疼得几乎蜷缩起来。

而后，那心脏便漏出一个洞，呼呼地漏着风，让他全身冰凉。

原本口齿伶俐的流氓突然没了话，冷嘲热讽也好、污言秽语也罢，仿佛都从他脑中被寒风卷了出去。他极力思索也找不出什么话来打破这个带着凌厉刀锋般锐利的安静氛围，因此扯了衣服一角将伤口包好。

仿佛这样可以让心口处的钝疼感少一些。

走了没多久，义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许是风太大，大门与屋门都开着，薛洋抬头便可以看见倚着屋门的阿箐。

阿箐看见他们后顿了顿，眼神在薛洋上停留了一会儿匆匆移开，只用白瞳去观赏一旁狂风不住吹打着的窗户。

她的脸色也极为苍白，嘴唇似乎裂开了几处，原本灵动的眼底染了凄凉。

薛洋抬眼看天，雪越来越大，把平日能看见的旭日白云一并遮住，只余了阴沉沉的天。

他重重叹了口气。